她从未在他身旁, 露出过这种,可爱的, 想要人忍不住怜爱的表情,此刻的裴境很想俯下身,去亲亲她。
可,他没这个资格。
“夫君他, 怎么会欺负我呢,总是我欺负他, 他让着我, 护着我,我们相处的很好。”
她的笑容如此的羞涩甜蜜, 就算是裴境, 如此惯于忍耐, 也捏紧了手中的杯子,在这里听她诉说,她跟他的夫君有多么的幸福。
对裴境而言,这种痛苦无疑相当于慢刀子割肉。
“六叔应该还不知,夫君他考过了武举人,朝廷授了个正六品的官职,这都是陛下的恩泽,可他被分到了昭武军,过几日便要去北宁府。”
沈妙贞叹了一口气:“我想给他带一副轻便的锁子甲,可工期比较长,没有哪个铁匠铺能制作。”
他当然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裴邺要去北宁府那么远的地方。
她真是爱着她的夫君,穿在内里的软锁子甲,制作一副要不少的银子。
她如此不吝银钱,如此的担心裴邺,这样为他殚精竭虑的着想,差点叫裴境绷不住脸上淡然的伪装。
在沈妙贞看不见的茶桌下面,裴境的手指甲掐入自己的大腿,疼痛让他保持着清醒,让他咽下狂怒,和直接把她抢回,囚禁在自己房间里的冲动。
他要耐心,要等待,若只要她的身子很简单,但他要的是她的心,所以现在,他得蛰伏起来,要关心她爱护她,叫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中,只有他裴境才是最爱她沈妙贞的人。
“你现在便是寻便西京所有的铁匠铺,也没人能做出这副软锁子甲。”
沈妙贞默然,苦笑:“六叔说的,我如何能不知呢,只是若真发生战事,多一副锁子甲,就好像能多保护他一分似的。”
“战场上,刀剑无眼,与两军交战的战事相比,他实在太渺小,他可能只是陛下桌案上那些数字中的一个,是那些士兵里最普通平凡的人,可对于我们这个小家而言,他是我的全部。”
沈妙贞的双眸绵软悠长,满含着对自家夫君的爱意,也带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希冀。
这些都刺痛了裴境,这种平淡的幸福,他从前也曾拥有过,那些朝夕相处,互相陪伴的日子,他感觉到久违的欢乐。
有时候,他们两人呆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做,他也觉得平静祥和。
而这他曾经不在意,觉得可有可无的微小幸福,曾经唾手可得的爱人,如今却成了不能触碰的存在。
他真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蛋,白痴。
少年时,他读诗,那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让他很赞同,他曾以为青史留名,便是等待他去折的花,一直坚定不移的为此努力,忽视了其他的东西。
而当他发现,面前这朵花,也是需要他在恰当的时间去攀折,才能一生拥有。
然而他错了,回过头时才发现,那朵花,早已成为了旁人掌中的珍宝。
他曾拥有过,如今却失去了。
“我那里有一副现成的,你拿去给裴邺用吧。”
“诶?”沈妙贞面色一喜,可随即又为难:“六叔对我,对我夫君,已经足够好了,现在又跟六叔借锁子甲,我……我实在觉得有些厚脸皮。”
“欠着六叔的人情越来越多,真是不好意思。”沈妙贞眼睛一亮:“不如,我把银子给六叔,就相当于我跟六叔买的。”
空青听到此处,已经忍不住的想要翻白眼。
买?开玩笑呢,公子那副锁子甲可是金丝软甲,锁子软甲中的极品,几十两银子连锻铁的费用都不够,真是大言不惭的敢说买。
然而对公子来说,白送都行,给裴邺用就更好了,他生怕沈姑娘不欠自己的人情,而给裴邺的宝贝越多,越还不清的时候,就能用沈姑娘抵,真是打的好算盘了。
“那副软甲不能卖给你。”
裴境摇摇头,并没有被冒犯到的生气:“那是我年幼时第一次成功射下大雁,祖父赠与我的。”
诶,是这么珍贵的东西吗?
沈妙贞笑容一僵,自悔失言。
“对不住,六叔,我不该说这个话,我……我就是觉得欠了您太多的人情。”
此时裴境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你欠我的人情,可是有些多了,单单只这一件吗,若是有什么恩,就要立刻就报,你这性子真是需要改改。”
“锁子甲你拿去用吧,不过这是借的,可不是送的,叫裴邺珍惜一些,活着回来时再还给我。”
沈妙贞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喜不自胜:“多谢六叔。”
她看着就要跟着空青去取那副锁子甲,眼中的迫不及待,是个人都能瞧出来。
裴境面色淡淡:“我叫空青回去取,既然我都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就陪我坐一会,聊一聊吧。”
见她神色犹豫,裴境挑眉:“怎么,你怕裴邺误会?”
沈妙贞摇摇头,不好意思的笑了:“是我太急切了,本就应该陪陪六叔说话,就是太高兴了,一时就忘了别的。”
“六叔好像清瘦了些呢,还有几个月就到了春闱,六叔是压力太大了吗?”
“六叔读书一向厉害,可不要太过焦灼反而影响发挥,如今还是得多注意身子。”
很好,给她夫君的事解决完了,她终于开始注意到了他,他应该庆幸,这女人还注意到他瘦了,还能叮嘱安慰他一番吗?
“最近是有一件事,一直困扰着我,叫我日夜不得安寝,吃饭也吃不下。”
裴境的内心是非常强大的,她很清楚的记得,乡试的时候,他胸有成竹半点都没慌乱,进考场前那一晚,她们这些丫鬟,都担心的不得了,觉都没睡好,可他却丝毫不见有半分影响。
内心如此强大,她曾以为泰山崩于眼前都会面不改色的六公子,居然也有困扰的事?
“难道事因为会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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