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苏锦屏就醒了。睁开眼看了一下床顶,脑中竟然又想起了昨天那件事情,一时间心下五味陈杂。还没坐起来,马上就有几个宫婢进来了,手上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华裳,锦缎,珠钗翠环。
苏锦屏还没反应过来,那那个侍婢便弯腰行礼:“奴婢伺候姑娘更衣!”
“……”什么情况?君临渊也不需要对她好到这个地步吧?讪讪的开口,“衣服放下,你们就可以走了!”她还没有让人伺候她穿衣服的习惯。
短短一天,先是从被百般厌弃,万般找茬,现下突然就来了一个形式大逆转。还真是有点不习惯!那些宫婢也听话的将衣服都放下,而后退了出去。
苏锦屏也不客气的将那些华服套上,有好衣服不穿,那不是自虐么?穿好之后,看着一旁的珠钗翠环,随意挑了一个简单的,挽起墨发就出了门。
门一开,又是两个婢女恭敬的低下头:“姑娘!”
苏锦屏的嘴角又是一抽,不习惯啊不习惯。还没想好去哪,就有人来传消息:“姑娘,太后宣你觐见!”
太后找她做什么?说实话,她现在对太后的印象,还真不怎么好,但不好也要去见的。随着宫婢一路到了太后的寝宫,便在门口等着觐见。
不多时,蕙香竟然亲自出来接她了:“姑娘,太后请您进去!”神态、语气极为恭敬,让苏锦屏都以为是不是自己变成太后了。怀着忐忑的心情踏入,看着凤座上的太后,盈盈施了一礼:“民女拜见太后!”
“起来吧!”太后略显苍老的声音缓缓的传入苏锦屏的耳中,而后,又是几声咳嗽,看来昨日的事情,给太后的打击也不小。
“谢太后!”其实以她的脾气,真想一脚飞了王太后,给君临渊出一口恶气!但是她不敢,现下人家是真正的太后,她可不是。
王太后施施然叹了一口气,而后慢腾腾的开口:“你知道哀家找你来,所为何事吗?”她就知道渊儿对这个女人是不一样的,前些日子虽是清洗御桶,但这一整治完了,她就成了这宫里身份最为特殊的人,无品无衔,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就连她贵为太后,也不敢轻易开罪。
“民女不知!”反正不会有什么好事。
“哀家想让你帮哀家劝劝皇上,雅公主如今身患重病,实在不宜去南疆联姻,希望你能劝劝皇上,让他收回成命!”王太后缓缓的对着苏锦屏开口,见她面上的表情并无异动,又不由得接着开口,“若是你帮了哀家这一次,哀家是不会忘记你的恩德的,只要有哀家在,你必定能在这后宫过的风生水起,任何人都不敢动你一根毫毛!”
苏锦屏闻言,还是默不做声的站着,低着头不开口。她觉得君临渊不管怎么对她们,这都是她们的报应,所以太后说再多,她也决计不可能为这些人去求情。
王太后见她不做声,起了些许薄怒,面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怎么,你不信哀家?”
“太后,并非是民女不相信你,而是这件事情,民女也无能为力。皇上的性子您是知道的,若是民女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那民女的小命就……”君临渊的性子阴晴不定,所以苏锦屏用这个说词也说得过去。
王太后一听,也觉得有些道理,但还是不死心:“那你便找机会,只要找到机会,便在皇上跟前进言。若是此事能成,哀家定然不会薄待你的!”
“母后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跟朕说,何必要找他人代劳?”君临渊温和中带着三分冷冽的声音自门口响起。狭长的丹凤眼扫向一旁的苏锦屏,见她无事,原本有些骚乱不安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王太后一见君临渊,面上的表情就是一变,极其微妙,似悲似苦,一双苍老中略显浑浊的眼看向君临渊,似是有些惧怕,又像是想说什么,没好说。
“母后还有什么话想对朕说吗?”一双阴毒的眼扫向凤座上的那个人,那眼神就如同是淬了毒的刀子。
王太后捂着自己的唇,咳嗽了几声,苍老而略显疲态的声音响起:“皇帝,你就真的不能放你妹妹一条生路?”
“母后,国书已经发出去了,任何人都无力挽回!”满不在乎的说着。
王太后忽然激动了起来:“你就没有想过,若是你妹妹嫁到南疆,南疆王知道她不是处子。会与我北冥翻脸?”南疆虽然是独立一隅的小国,但是用蛊用毒却是天下一绝,跟他们对上,对北冥并无任何好处!
“母后,后宫不得干政,这件事情朕自然会处理妥当!当然,如果母后有意重返朝堂,垂帘听政,朕也不会反对。不知母后可有兴趣?”话是这么说,眼底却是明显的嘲讽。
王太后面色一白,怎么可能听不出他语中的讽意呢!摇了摇头:“哀家老了,这些事情哀家就不掺合了!”
“那母后便好好待在后宫吧,这朝堂之事,就请母后不要插手了。朕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置喙!”冷哼一声,扫了苏锦屏一眼,示意她跟上。苏锦屏也赶紧跟了上去。
出了门,没走几步,他便温和的开口询问:“没事吧?”这语气,跟方才那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话说他这么温柔,她还真是不习惯!摇了摇头:“没事。”没事之后,就是两两相望,半晌无话。
君临渊忽然开口:“朕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什么?”仰头看着他。
君临渊笑而不答,缓步前行,苏锦屏怀着疑惑之心跟在他的后头。什么事情需要搞得这么神秘?
虽是秋天,皇宫之内还是百花齐放,虫鸣鸟叫之声不绝于耳。沿着御花园一路走过,远远的,看见了一片林荫。苏锦屏看着那片梅花林,已经快入冬了,梅花也有点含苞待放的势头,看起来极美。跟着君临渊沿着五行八卦阵的阵法,亦步亦趋的穿过梅花林。不久之后,便看见了一个茅草屋,茅草屋的前头都种着药草,原本苏锦屏不觉得这些药草有什么,却在看到那药草中央的一束花的时候皱了皱眉,那是什么花,一根茎独立,上面的花瓣似莲又非莲,最奇的是,在阳光的照射下竟然散发出五彩的光芒,晶莹剔透,夺目生辉。
“那是什么花?”苏锦屏不禁开口询问。
君临渊淡淡的一笑,衬着眉间的朱砂,竟然比那花都美艳几分:“那是碧血花,要以上百株穿心莲养之,整整五年,败了再种,一年四季都不间断,方才能结出此花,只要中间有半点差错,便会前功尽弃。再过几天,就可以用来做药引了!”
“这花有什么功效?”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整整养上五年才能种出来的花,想来是有妙用的吧?
“你可听过碧玉回魂丹?”他的脸上带着一抹笑,似是知道苏锦屏一定会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苏锦屏一怔,兴奋的瞪大眼:“难道它可以做出碧玉回魂丹来?”那小鸿鸿的眼睛不是有救了?
“是!”看她高兴,他笑得也愉悦,“师父当年只制成了三颗,是因着他长年居无定所,四处行医,不能安心的停下来供养这花。而这花也有一个特性,两朵花在千里之内,不可同时生长,所以一次只能种上一朵。而朕夺回王权之后,也一直在研究,想来是要成了!”
“一株花可以做出几颗来?”要是很多的话,她是不是可以讨一颗?
“一颗!”温和的声音响起,淡淡的吐出了这两个字,在看见她脸上的失落之后,复又笑着开口,“朕可以送给你!”
苏锦屏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么珍贵的东西,他要送给她?“你确定?”
一抹淡笑绽于脸上:“那是自然。百里惊鸿的眼睛,想必也是需要这花的吧。”身为新一代的神医,望闻问切只做一样,便能看出端倪,他见过百里惊鸿,自然能看出他的身体状况。
“可是,这太贵重了……”她是想要,但是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她也明白。她原本就欠了君临渊一个救命之恩,现下还拿人家的东西,会不会不好?
君临渊见此,狭长的丹凤眼眯出一丝笑意,开口道:“既然已经是朋友了,你与百里惊鸿,早晚也是要成婚的,就当是朕送的贺礼也好!”
苏锦屏激动的上前握着他的爪爪,兴奋的开口:“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指尖的温度,缓缓的从掌心传来。他眉眼带笑,淡淡的开口:“喜欢就好!”能得她开心至此,再贵重的东西,也是值得的。哪怕……
苏锦屏也不知道他心里已经想了那么多东西,回头看向那一片穿心莲,不远处还有薄荷,一时间有些恍惚:“要是我也会医术就好了!”
其实,前世,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知名的国际医师,但是最后却因为那恼人的催眠术和后来养父母被杀的事情,搁浅了。其实从某种程度上,她和君临渊有一种类似,也是同一种悲哀。君临渊是想做君子,却逼迫自己成了现在这样。而她是想做救死扶伤的医生,最后却成了冷血无情的杀手。
“朕可以教你!”偏头,淡淡的扫着她,眉眼中满是认真,没有半分开玩笑的心态。
“真的假的?”古代的事情她还是知道一些些的,特别是对于一些密门绝技,都是不外传的,神医的嫡传弟子……哪有这么好的事?
“但是你要答应,神医门,向来只收一个嫡传弟子。你若是答应了,将来你的医术,也只能传给一个人,而且必须传下去!”君临渊的表情极为严肃。
“好!”这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君临渊点了点头,而后进了那间茅草屋:“跟来!”其实神医门的医术传承还有一条规定,传男不传女。他想他要是真的教了她,恐怕他死了之后,师父会被气活吧?但是这医术总归是要传下去的,除了她,他还没有萌生过教谁的念头。
进屋之后,将一本小册子扔给她:“这是医理!”
苏锦屏兴冲冲地拿在手上,一翻,然后愣住了,尴尬了咳嗽了几声,而后在君临渊诧异的目光之下,缓缓的开口:“那个,我不认识字!”
“……”不认识字?在他看来,她当是极为聪慧的女子,怎么可能不认识字?有些怀疑的开口,“果真?”
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咳咳……果真!”
面无表情的看了她片刻,而后慢条斯理的将她手上的那本医书抽回来,放回原位,接着缓缓的往门外走去。
“喂,你干什么去?”不会是后悔了吧?
君临渊回过头,眼神中带着极为无奈之感:“教你识字!”
“嘿嘿……”傻笑了几声,跟在他的后头。
……
教她识字根本就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而是……
一间书房,一个留着长髯的夫子正在来回走动,手上拿着一本书,摇头晃脑的念着。另一只手负在身后,还拿着一根藤条。而屋内坐着不少女子,都是官宦人家的子弟,还有几个年纪尚轻的公主。
苏锦屏不禁觉得悲哀,她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穿越到了古代之后,居然还要上学!那夫子一个劲的念着之乎者也,苏锦屏则卖力的认着字,努力的寻找着简繁体之间的共通处,而且她还发现这个字体似乎跟自己在东陵看见的字体不同,要略为简单一些。
不远处的君紫陌看着她那揪心的模样,一种想要交头接耳的冲动搅得她心痒难耐,小声开口道:“喂,喂……”
才叫了两声,那夫子就听见了!几个大步走到君紫陌的跟前,狠狠的一藤条抽在她的桌子上,直直的把君紫陌吓了一大跳!
苏锦屏见此,眼露同情之色,她算是明白了,原来不仅仅是在现代老师不喜欢有人在课堂上开小差,古代的夫子也不喜欢学生交头接耳!
“陌公主!”中气十足的一声呼喊。
君紫陌吓得面色一肃,赶紧站起来:“学生在!”
这个夫子是翰林院的院士,乃是所有夫子中最凶狠的,极少给学生留面子,哪怕是皇室贵胄,也是该打便打,该罚便罚,所以君紫陌很是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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