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上?”那涂大人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百里惊鸿,即便是不高兴,也不至于要自己的命吧?这,让自己一个文官去做先锋,皇上这是否太过分了一些?
小苗子高声怒喝:“大胆!竟敢直视天颜!”
直视皇上的脸面,可是大不敬!在古代就是直接拖出去杀头都不为过,所以兵部侍郎吓了一大跳,赶紧跪下开口:“启禀皇上,臣只是过于惊讶,并无不敬之意!”
百里惊鸿闻言,倒也没有过多的计较,反而十分和善的为对方开释:“朕明白爱卿的意思,不过是见朕如此重用爱卿,心下感动,所以才看了朕一眼,朕定当不会与爱卿计较。”
这话说的所有人都一愣一愣的看着百里惊鸿,陛下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么说话了?他以前不是喜欢说话吗,现下说话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有艺术性?这其间最为惊诧的,当属南宫锦了。这说话用的是谁的调调,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她在一旁看着,都忍不住想对他指导,语气当要和蔼一些,看起来要为对方好一些,方能称作完美。
兵部侍郎面部的肌肉抽搐了几下,一腔热血被兜头浇灭,原本的爱国之心和弹劾之意,都被丢到了瓜爪国,如果世上有后悔药,他一定要买一车回来,当成饭吃!可是,不管他的心中如何痛苦,时间也不可能重来一次,怀着最后的一丝希翼的曙光,对着百里惊鸿开口:“启禀皇上,臣虽然略懂兵法,但却不明用兵之道,恐怕上了战场,会辜负了皇上的嘱托,臣斗胆请求皇上收回成命!”
“哦?爱卿身为兵部侍郎,这么一点本事都没有,朕要你何用?”冷冷清清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但却让人听着心里发颤。
兵部侍郎屡屡张嘴,半晌都找不到一句话来说,皇上这分明就是有意刁难!让一个军中的文职去打仗,不是刁难是什么?但是偏生的,在所有的人都看得出这是一场刁难的情况下,竟然还找不到话来反驳。
倒是那一旁原本能言善辩,却沉默了半天的南宫锦,忽然掩唇轻笑了一声:“皇上说笑了,这兵部侍郎可是文职,打战么,该是将军们做的事,涂大人怎么成?您还是不要捉弄涂大人了!”这语气,那是十足的端庄典雅而大气盎然,直直的让南宫锦自己都为自己这拿腔拿调的说话方式狠狠的恶寒了一把!
但众位大臣听着却有些呆愣,尤其兵部侍郎!自己带头出来让她回凤仪宫,皇后竟然还能掉过头来为他求情,这无疑等于是在他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两巴掌!一个女人,都能如此大度,可自己呢?却小肚鸡肠的不愿意女人来插手政事,想着一时间竟是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而众位大臣的心中也是清明的很,虽然皇上和皇后的这一出双簧,是有作秀的嫌疑,但皇后是真的可以不开口的,届时那兵部侍郎少说也是一个革职。于是,大家都不由得开口赞叹:“皇后娘娘大度,真乃我南岳幸事!”
而南宫锦也笑着将这好名声应承下来了:“众位爱卿谬赞了,本宫当之有愧!”南宫锦现下的状态,就好比那媳妇儿第一次登门见未来公婆,第一次么,自然是要表现的非常好,给未来的公婆留下一个好印象,以后那本性慢慢暴露出来了,人家就是蹦起来想退货,也来不及了!说不准还能被她反收拾了!
她这宽容大度,再加上谦虚谨慎的态度,自然很快的博得了众大臣的好感!他们原本以为皇后能够说动皇上让她垂帘听政,那定然是些祸国妖姬之类的人物,一身狐媚子气,却不曾想看起来如此正派,还真显得他们这些做男人的,没有君子肚量了!
于是这个问题,便画上了一个终结点,不再争论。接着便有大臣上前进言:“启奏陛下,近日朝阳有蝗灾泛滥,蝗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以至人心惶惶。若是找不到应对之策,恐怕长久下去,朝阳附近的三个洲,都会受到牵连!”
南岳地大物广,虽然已经舍了十座城池给东陵,但仍然是占地面积最大的国家,地方大了,自然问题也多。
百里惊鸿淡漠的眸子扫着他们,开口道:“不知众位爱卿有何应对之策?”
“这……”大臣们皆左顾右盼,四下张望。
倒是一个看起来极为稚嫩,长了一张娃娃脸的白袍小将站了出来:“启禀皇上,西武的丞相燕惊鸿,曾经在西武蝗虫成灾的时候,想出了一个对策,便是将纱帐布于其上,挡住蝗虫,并派官兵举火把,四处去灭杀蝗虫!这些都是臣跟着云王爷在南岳的边境戍守之时所见,效果十分的显著,我南岳也可以一试。”
这话说出来,南宫锦的表情自然是十分的得意,下巴呈四十五度角向上仰起,颇为得瑟的看了百里惊鸿一眼,那眼神好似在问:怎么样,老娘牛逼吧?
百里惊鸿眼角的余光看着她的表情,颇感哭笑不得。其实这个法子,在她失踪,而自己四处寻她的时候,便听说过,也确实是在心中赞叹过西武丞相大才,但却没有将多少心思放在此处。竟没想到她就是燕惊鸿,更没想到她今日还能如此得瑟的对着自己扬眉。
而百里惊鸿还没来得及对这白袍小将的话有所回应,便有大臣站出来激烈反对!“启奏皇上,这法子是西武想出来的,我南岳要是跟着用,这岂不是在向西武坦言我们实在是找不到好的法子了,所以要盗用他国的治灾之道?”
南宫锦笑了一声,清亮的声音响彻大殿:“那本宫,便要问一问这位大人。自古以来,洪灾,都是修建大坝以防水,此计策四国都在用。若是人人都如大人一般,追根究底,不愿借用他国的法子,那是不是要拿着史书好好的翻阅一番,看是哪国想出的对策,若不是我国先祖想出来的,便都别用了。这黎民百姓是不是就被淹死一半了?”
这话是极有道理的,但对比这件事情,倒也还有些牵强,那大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南宫锦打断。
“本宫再问大人,大人方才既然能表现出自己的恼怒,认为不能让人小瞧了我南岳,更不能让人病诟我南岳没有治理蝗虫灾害的法子,那,既然大人如此有豪情壮志,本宫能否请这位大人拿出其他的、乃至更好的治理之道来?”南宫锦又接着开口问,这群大臣,衷心是衷心,爱国是爱国,但却太过迂腐!
这话一出,那大臣的面色憋得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一个应对之策,终而咬牙开口道:“皇后娘娘,臣的确是没有应对之策,但是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臣没有应对之策,并不代表其他人也都没有,所以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给臣等一些时间,来想出应对之策!”
明明有好的方法放着,他偏不用,却要再去想办法,只因为那办法是别人想到的,也不是自己想到的,这不是迂腐是什么?简直迂腐到了极致!南宫锦都感觉被这货的迂腐,直直的往自己的胸口憋了一口闷气,甚至于有血想要吐出来!
冷笑着看了他一眼之后,复又开口:“本宫和皇上,是可以耐心等着众位大人相处应对之策,但是朝阳的人能等吗?朝阳附近三洲那千千万万的百姓能等吗?众位大人在这里想上一刻,黎民百姓便受苦一时。那本宫不禁要问上这位大人一句,是我南岳千千万万的百姓比较重要,还是这所谓的颜面比较重要?”
这话,是硬生生的将所有人给问住了!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这颜面在古人看来,可重于性命,所以往往有自诩君子的人,为了颜面而不要小命。但面子和天下苍生的安危相比呢?恐怕便不能再这般武断的取舍了!
一时间,全场静寂,竟是找不到话以辩驳!终而,是百里惊鸿冷冷清清的声音响了起来:“天下苍生为重,这所谓的颜面,朕可弃之。”
皇上都这么说了,他们还有什么好辩驳的呢?但是心中也确实为皇后的气魄而折服。将颜面置之度外,而心怀天下,确实算得上是有大智慧之人!“臣等谨遵皇上圣谕!”
“还有何事?”一般大事,都是在朝堂上报奏,小些的事情,便用奏折代替。
“启奏皇上……”
……
“百里惊鸿让那个女人参与朝政?”皇甫怀寒的语气颇为不敢置信。
而来的暗探禀报:“启禀皇上,确有其事!”
这下不仅仅是皇甫怀寒觉得荒谬了,就连皇甫夜都觉得荒谬的紧。百里惊鸿这是想重蹈千年前吕后的覆辙不成?而且小锦锦的那个性子,从某种程度上,和那个吕后,还真的有点像。
“他疯了?”这是皇甫怀寒的第二个反应,在他看来,人只有在疯狂到了一定的程度,才会做下如此不理智的决定!
暗探愣了一下,而后十分脑残的开口:“启禀皇上,属下回来之前,南岳皇还是正常的,不像是疯了!”
“……”皇甫怀寒冷着一张脸看着他!他说的疯了是指这个疯了吗?
他是发现了,自从苏锦屏出现那个该死的女人,总是变着花样气自己之后,他的身边总是时不时的就会出现几个这样噎自己的笨蛋!
皇甫夜咳嗽了一声,而后那风流华丽的声线缓缓的响起:“皇兄,我们也不必太关注南岳,百里惊鸿疯没疯不重要,主要的是我们没有疯了便成了!”
皇甫怀寒闻言,这才冷笑着打消了满心的惊奇。确实,百里惊鸿疯没疯,对他们还真的没什么太大的影响,而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才是重头戏!“西武的消息传回来了吗?”
现下南岳和北冥也已经是明面上的结盟,要是慕容千秋还被苏锦屏的那几句话忽悠着,那他皇甫怀寒才是真的要考虑换合作对象了!因为那说明对方已经愚蠢到一定的程度上了!
皇甫夜从椅子上头起来,慢悠悠的晃到了皇甫怀寒的跟前,将自己手中的信件递给他,而信件上头有着西武皇室的标志。开口:“臣弟来,就是为了送这个!”
“怎么不早点拿出来?”皇甫怀寒皱眉,有些不悦!有力的大手将信件拆开,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皇甫夜耸了耸肩,美艳至极的面孔上泛出一抹邪魅的笑,不甚在意的开口:“那不是看皇兄正在问暗探一些事情吗,臣弟怎么敢打扰!”说罢,便摇着自己的鎏金扇,往自己方才靠了半天的位置上走去。
而皇甫怀寒也很快的将信件看完了,冰冷的俊颜上难得的泛出了一丝笑意:“慕容千秋也是好雅兴,竟然邀请朕一同御驾亲征!”
“皇兄,臣弟认为四皇弟为人沉稳,适合暂代国事!”皇甫夜倒也乖觉,一听皇甫怀寒这语气,就知道对方十有八九是动心了,赶紧推荐自己的皇弟来暂代国事!处理政务累死人,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应该踊跃的出卖自己的弟弟!
皇甫怀寒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听说你最近好像在找什么人?”
这话一出,皇甫夜的身子忍不住僵硬了一下,但,很快的就镇定了下来,开口笑道:“是臣弟前些日子结识的人,但是近些日子他失踪了,只留给臣弟一块玉佩,所以臣弟便寻着这块玉到处找他了!”
但,他这一瞬间的僵硬和语中的破绽,却没有逃过皇甫怀寒的眼:“朕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般在意的兄弟?不若就将玉佩给朕,朕来替你找?”
“皇兄,你这是不信任臣弟吗?”原本噙着一丝魅惑笑意的容颜,在皇甫怀寒的话语之中冷肃了下来。
皇甫怀寒一叹,开口:“朕怀疑谁,也不会怀疑你,毕竟你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朕只是不希望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朕!但若是你不想说,朕也不会勉强!”
“多谢皇兄体谅!”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能说。父皇临终前,他便答应过父皇,到死都要保守着这个秘密,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只是近些日子,他实在是忍不住自己躁动的心,想要找上一找而已。
看他是真的不打算说了,皇甫怀寒倒也不再纠缠,只是开始着手准备出征的事情。
……
而西武,慕容千秋正好心情的逗弄着自己最新的宠姬,一个身着红衣的娇媚女子,此刻正软着身段伏在他的怀中,任他在自己的身上揉捏。而帝王的面上,虽是噙着一抹阴凉的邪笑,看似心情不错,但是眼底却并无半分情欲的色彩。
一旁的内侍监开口:“皇上,您就打算这么放过丞相?”上次南岳,他也是跟着皇上一起去的,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见那个所谓的南岳皇后,就是他们之前的丞相燕惊鸿!
慕容千秋端起酒杯,轻轻的酌了一口,不甚在意的开口道:“无妨,那小东西,做不了几天皇后,就会厌倦的!”燕惊鸿的性格,旁人不了解,他这朝夕相对了整整一年的人也能不了解?那小子,不论是心还是身,都是个闲不下来的,在后宫做皇后,还不得憋死她!
想着,手下的动作稍重了一些,那宠姬被捏得疼了,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而这一呼,慕容千秋残戾的眼神就扫到了她的身上:“疼?”
宠姬点了点头,但在看见对方瞬间就变得更冷的眼神之后,又飞快的摇了摇头!
可慕容千秋却没有那么多耐心陪她玩了,直接一脚,直直的将她踢出了三米远!而那宠姬也被摔得痛呼出声,呼声未落,便听见慕容千秋的声音传来:“吵!舌头割了!”
“皇上,皇上不要啊!臣妾,臣妾……啊!”话还没说完,便被人当着慕容千秋的面“咻!”的一声割下了舌头!总算是安静了,而后,下人便将她连人带着那截舌头一起带了出去。
而慕容千秋在看见那嫣红的血之后,眼中的嗜血味又重了一分!
内侍监在一旁看着他,不由得在心中感叹,果然皇上的宽容,都只对着丞相一人,其他人只要出了半分差错,皇上都不会有半丝手下留情!
“启禀皇上,密探有要事要奏!”门口的侍卫开口禀报。
“传!”说着,内侍监赶紧弯下腰,帮他把身前的酒杯斟满。
不多时,密探便进来了:“启禀皇上,南岳皇执意让南岳皇后垂帘听政,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但是南岳皇却一日孤行,按消息来看,今日便是南岳皇后初临朝堂的日子!”
慕容千秋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唇边的那抹笑意更加明显了:“看来这百里惊鸿也与朕一般,是个为了美人,什么都能舍下的!”但不同的是,他慕容千秋是喜欢的时候,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玩腻了么,那就……!可百里惊鸿,却好似是专一而深情的很。
听着帝王的这一声感叹,即便是跟了他这么多年的内侍监,也不敢贸然接话。
而慕容千秋悠然的又喝了半口酒之后开口:“下去吧!”
“是!”密探说完,便飞快的退下了。
“看来,朕还真的是小看了百里惊鸿了!”原本他以为,那小东西做了几天皇后,觉得没意思了,迟早一脚踹了百里惊鸿出宫,而到那时候,自己的机会不是又来了?但是没想到,那个闷葫芦般的男人,还肯为她做到这一步。
内侍监从旁开口劝慰道:“皇上不是已经决定和东陵皇一起御驾亲征了吗?迟早能拿回属于皇上的东西!”
“那是!”慕容千秋冷声接下了这一句,那阴凉而又残戾的声音复又响起,“只要是朕想要的,便没有得不到的!”
江山是如此,燕惊鸿也是如此!
……
“皇上,边关八百里加急文书!”正当南岳的朝堂之上讨论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八百里加急的文书,送到了朝堂之上。
而百里惊鸿和南宫锦,在看见那个门口一个小兵的手上的鸡毛令箭的时候,眼中露出的神采都是……终于来了!
“呈上来。”清冷孤傲响彻大殿,还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无法言说的期待。两国夹击,虽然东陵和西武联合的实力略强于南岳北冥,但是毕竟他们打的是攻城战,而南岳是防守。不论是人心还是地利都占优势,而且他们也未必能毫无顾忌的来攻打南岳,总还要防范着北冥在后方偷袭。
不多时,一个穿着军装的小兵冲了进来,将手上的鸡毛令箭递给小苗子,小苗子将之拿着,走到百里惊鸿的跟前,而后弯下腰,恭敬的呈上。“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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