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发现他还有别的女儿时,情感上并没有受伤。
因为早在她初入初中时,她曾不凑巧地听到父母私下的对话。
她听到爸爸哄着妈妈再生一个孩子,儿子。
易舒语记得很清楚,易竞说过这样一句话:“舒语很好,我也很爱她,这跟重男轻女没关系,我不是说非要一个儿子,只是未来的家业谁来继承?而且,你不希望我们老了以后,还能有个弟弟照顾她?”
那一天是易舒语人生第一次走出童话一般的世界,直面现实的残酷,她从前真的以为自己是公主。
渐渐的她发现很多她从前没有发现的事,那就是爸爸可能是爱她的,但就像爱一个没有攻击力和威胁的宠物。
他可以在心情好的时候将爱给她,但是显然,他并不打算将钱留给她。
她很快地认清了现实,并且对他没有了任何期待。
好在妈妈最后并没有生下第二个孩子,这是易舒语那年的生日愿望。
不过易舒语也曾想过,她的爸爸既然这么想要一个儿子,会不会在外面跟别人生?
她一直等待着某一天,某个自不量力的私生子想来争夺属于她的财产。
到时候她会让爸爸明白,他的女儿从来都不是一只可爱温顺的小白兔。
但是她却等来了代替她“联姻”的林颂音。
同是女人,为难林颂音不会给易舒语带来任何快/感,特别是眼前这个女孩不过也是被易竞当作棋子的牺牲品罢了。
易舒语将自己从思绪里抽回,她不是那种对着所有人都想要散发光与热的多么善良的人。
但是,她也并不想多一个敌人。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林颂音大约不会是她的敌人。
她思索了一番后,回头很洒脱地对朋友说:“她因为一直在国外,比较内向,我拉她过来一起玩?”
说完这句话,她落落大方地准备往林颂音那边走。
易舒语向四周逡巡了一番,看到了林颂音,只是她路刚走了一半,有个人就像一面墙一般堵在她的面前。
“别过去。”柏泽清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也没什么情绪。
易舒语一见到是柏泽清,立刻用一种很不快的眼神看向他。
她可没有忘记之前她去柏泽清家打探消息时,他的态度有多差。
也是在那天晚上,易舒语发现柏泽清竟然喜欢上了易竞的另一个女儿。
她当时故意刺激他:“知道我爸为什么要找回她,而不是让我去跟人家联姻?因为我告诉他,要我跟男人结婚的话,我当晚就会把结婚对象给阉了。因为我喜欢女人,你再这样,小心我去追她。”
……
易舒语自然没有忘记自己说的话,她看向堵在自己眼前的人,问道:“你不会真怕我打算搞骨科抢走她吧?但是,我以为你现在该操心的应该是别的男人。”
她真是没见过柏泽清这种人,一边喜欢一个人,一边竟然能接受对方跟别人联姻,怪胎,难怪她从小就不喜欢跟他玩。
柏泽清没有看易舒语,也没有说话。
今天已经有太多人在他面前提起许见裕,柏泽清的内心已经可以不再波动了。
他只是想起林颂音生日那天曾经对他说过的,别的人是玫瑰,而她是最常见平凡的粉色的月季。
现在,对林颂音来说,满宴会厅都是玫瑰,他不希望她认知里的第一朵玫瑰花以怜悯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柏泽清沉默地看向林颂音,她现在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她的坐姿看起来并不是那么自在。
他忘记自己有没有教过她作为一个淑女该怎么坐了,他开始毫无理由地痛恨起自己,那个时候他应该告诉她,只要她舒服就好。
柏泽清的视线向下,看到她脚上的鞋子鞋跟很高,从前她很少穿高跟鞋的,因为她觉得一点也不舒服。
“不要过去。”他依然还是这句话。
易舒语这时稍微有点明白柏泽清的阻挠,她这样出现在林颂音面前,大约会让她很尴尬。
“我只是不想别人去胡乱猜测,没有想其他的。”她说。
她对林颂音没有什么恶意。她只是觉得,林颂音很可能就是另一种境遇下的自己。
“我知道。”柏泽清低声说。
正如他知道,林颂音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或许,脆弱的那个人是他。
林颂音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因为已经在心里对有钱人祛了魅,林颂音并没有什么身为假淑女却和真名流共处一厅的自卑感。
还好还有手机,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度过这些时光。
她准备马上就来查一下发明出手机的人是谁,并在内心感谢一下。
只是她不期然地抬起头,对上了不远处就站在柏泽清身旁的易舒语的目光。
就在林颂音低头前,她看到易舒语对她笑了一下,扬手说了“”。
和林颂音想象中易舒语对着她会有的态度不同,那个笑容里没什么杂质,就是再自然不过的微笑。
林颂音觉得易舒语的这个笑容和小时候没有什么变化。
她成长得真好,小时候因为易竞以为自己是乞丐,那个时候的易舒语慷慨地愿意把她的零花钱都捐给她,现在,她一定是在担心自己会被人误解,又善意地对她微笑。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