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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是这座南方城市变迁的见证者。矮楼被一栋一栋地推倒,高楼被一栋一栋地建起,清河大约也能够理解,人总是往高处爬的。但有些不能理解的是,矮楼里,人们总是热情地招呼;高楼里,人们却总是漠然地相错。后来,清河把这个变化归结于环境改变人。再后来,他又有了新的认识,人在改变环境,环境也在改变人,在这相互的改变中,他们都被改变,并且心甘情愿地接受改变了。
古时候,门第血缘是婚姻的门槛。好不容易迷信被打破了,恋爱自由了,当人们高呼爱情万岁的时候,新的门槛又在不知不觉中出现了:金钱和地位。如果说前者是外在的强加,那么后者则是自身所设定的标准,并且同样地,成为大部分人的共识。
清河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这么多想法。
只是有时候,会有些适应不了周围如此之大的转变。当她离开很久之后,他开始思考他和她之间的门槛是什么,常常看见男孩子骑单车载着女孩子回家,甜蜜而让人羡慕,他却还没有叩门,就吃了闭门羹。
母亲渐渐开始抱怨起来:“你爸每天都在外面应酬,深更半夜也没回来,真是让人担心死了!”清河还记得,母亲曾对外婆说:“他很好啦,每天在外面努力赚钱,对家里也很体贴……”时间一久,就变了。那一天清晨,他从外面晨跑回来,上了二楼,突然听见三楼传来一阵对白。
“清河他妈可真是好命哟,丈夫会赚钱,儿子也听话,啧啧……”
“少来,我跟你说,这人哪,一有钱准会变,最近不是挺少看见他丈夫吗?没准已经在外面包养了三四个了!”
两个女人边说边往楼下走,突然瞧见站在二楼的清河,脸色一红,慌忙住口,匆匆经过他往下走。
清河伫立了片刻,只当做没有听见,吁了一口气,继续上楼,却在四楼看见了正准备出去买菜的母亲。
她看见汗流浃背的儿子,说:“赶紧回屋里去冲干净,一身汗臭死了!”说是这样说,身子却没有避开一点。清河点点头,又说:“我中午想吃清蒸排骨。”母亲笑着点了点头。清河背对着母亲悄悄地吁了口气。回过头,脸上还是那个好学生才有的清澈的微笑,他说:“那我先进去了。”
在母亲做饭的时候,父亲忽然没有提前打任何招呼从公司回来了。一脸倦容,但看见儿子后,还是露出了温和的笑意。清河背对窗外洒进来的温软阳光,冲他的父亲轻轻一笑,像一片柔软的羽毛,扫过他父亲挺直了十多年的心脏。母亲煮的饭不够,于是又去下了些之前包好的饺子,笑意连连地招呼着两父子,那一片明亮至让人心生平静的午阳停伫在母亲的笑靥上,饭菜热气腾腾。
吃过饭,清河主动将碗筷收进厨房。
当他洗完碗筷,正准备走出厨房,突然听见外面传来父母交谈的细碎声音。
他偷偷探头望去,父亲扶着母亲的肩膀,说:“这些天公司的事很忙,辛苦你了。”
母亲笑着拍了拍父亲的手,说:“老夫老妻了,说这些干什么!”
清河不禁暖暖地笑起来,笑着笑着,眼角流出不知是喜悦还是悲伤的泪水。
或者两者都不是,只是他心里面单纯地想要落一次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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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乐凯读完剧本,感到一阵温暖。
有个词叫小确幸,苏乐凯就感到了这样的小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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