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拍卖的日子。
大不列颠的拍卖会和国内不同，一连七天，举办的时间都在晚上，之前还要进行一次晚会，所有参与拍卖的人都要先来参加晚会。
这也是艺术者与金主之间的一次亲密沟通吧，毕竟很多自诩眼光卓绝的藏家都喜欢在艺术家不太出名的时候捧他们，这样等对方成名的时候自己就可以得到伯乐的称赞。
说不定还会在千百年后得到不朽的演绎。
艺术者自己也乐于有这样一个场合阐述自己的设计理念和设计风格，希望能找到更多认可他们的人，毕竟搞艺术也要吃饭啊，总不能去指望身后名。
温荑虽然不靠伯乐吃饭，也不排斥这种能让传统手工艺和东方文化被更多人认可的机会。
她在宴会厅与无数人点头回礼，偶尔还能聊几句。
可能是所在语境的便利，温荑经过一个月的熏陶竟然还练就了一口半生不熟的国际语，日常交流已经没有问题了。
“嗨，温！”亨利爵士见到温荑，笑容洋溢起来，热情的上前。
温荑也配合的和这位很欣赏自己的大藏家互相用自己国家的礼仪问好。
亨利爵士见她身着一身色泽亮丽的汉服，行叉手礼，眼前便是一亮。
一连串的夸赞就冒了出来。
温荑在这一个月里与亨利爵士在展馆中偶遇了几次，也习惯了他这种很有本土绅士风格的夸赞，从最开始的不自在，到现在学会了欣然接受。
“听说这次有不少人都看好了温的作品，不过相信最后赢家一定是我，不知道到时温可不可以接受带着师友去我的城堡小住几日，体验一下不同的风情呢？”
温荑正准备101次拒绝，就被从旁边窜过来的一个人抢了先。
“那有什么好看的，温小姐应该去我乡下的庄园，可以体验骑马和打猎。”
温荑站在一旁见话题逐渐从请她去做客变成两位先生探讨谁家的房子更奢华，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抽身出去。
没想到正巧在吧台撞见了杨树仁，这位购买了她《草色遥看近却无》的大金主。
在一片和自己不同肤色的人中遇到了老乡，温荑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不少。
“杨先生，没想到您真的来了。“
杨树仁从侍者手中拿过两杯香槟，顺手递给温荑，“我说过要来的，那就一定不会错过。”
说完便用带着出乎意料的眼神看着她，“虽然我知道你一定会入选双年展，却没想到你真的能做的这么好。”
二十出头的年纪在全球范围的艺术品评选上都能获得这么好的名次，不论是作为国人还是作为知己伯乐，杨树仁都太高兴，也太骄傲了。
温荑颔首苦笑，把之前的巧合道了出来。
杨树仁对她的困扰摇了摇头，“我不认同你对自己的评价，虽然可能在知名度上的增长有齐大师的因素在，可如果你自身不够优秀，反而会因为过大的期待值而被反噬，可事实上，你接住了这种期待，那你现在得到的荣誉就都是理所当然的。”
“不必妄自菲薄。”
亲朋好友说再多遍都会被认为是有亲友滤镜，局外人的一句话反而比他们说一百句都管用。
温荑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开始重新审视起来。
这种审视在晚会结束拍卖会开始的时候，她还没有走出来，就像是有层窗户纸一样捅不破。
直到拍卖师在台上的一句：“《无题》起拍价70万刀，每次加价不得少于1万，竞拍开始！”
温荑被沈青洋推了一把，这才恍然回神的发现现场已经热了起来。
“75万！”
“75万！”
熟悉的声音和不熟悉的声音一起报价，有的甚至还会用秘密报价的方式隐藏自己，直接通过举办方传到拍卖师的耳中。
很是让温荑再次大开了一把眼界。
这次拍卖会比国内更盛大，还采取了线上线下结合的方式，人不在现场也可以通过直播报价。
“77万！“
拍卖师侧耳倾听后眼睛一亮：“有场外竞拍报价80万！”
与之前国内那次拍卖不同，这次温荑的状态冷静中透着恍惚，恍惚中又带着清醒。
总之就是有点魂飞天外，灵魂出窍的状态。
她表情带着笑容，眼神却在分析每一个出价的人，想从对方或沉静或狂热的表情上分析对方到底是不是出于喜爱才选的购买。
直到拍卖师一锤定音：“13号竞拍者亨利爵士以120万刀的价格成功获得《无题》的归属权，恭喜亨利爵士！”
温荑视线一扫，看到一直保持绅士风度从不让自己失态的亨利爵士在落锤的那一刻突然抬起右手用力握了一下拳。
其他没有拍到《无题》的人则有的唉声叹气有的低落摇头，有的则暴躁的骂出声来。
他们的表情都是那么的不加掩饰，全部发自内心。
这时温荑一直游离在外面的魂终于归位了。
心底的禁锢也彻底被撕碎，她也终于相信，在这一刻他们所有的情绪都是给《无题》的。
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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