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发生的时候很怕吧,摔在地上的时候肯定很疼吧,看到我差点在你眼前坠落的时候心里肯定也怕极了。”
闻言,温羽刚才还挣扎着要起身的动作猛地顿住,鼻子也蓦地一酸。
感受到怀里人的怔愣与顺从,郁烬的左手逐渐松开她的手腕,往后压在温羽的背上,把她慢慢往自己的身上压,直至温羽的上半身完全严丝密合地趴在被子上。
而后郁烬的大掌再向上移至她的脑后,动作轻柔却又极其强势地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颈处。
近到他能听见温羽此刻失了节奏的呼吸声,他长舒了一口气,后怕地颤抖着声音说:“阿羽,昨天真的怕死我了。”
他按在温羽头后的手背上不知不觉地用力到青筋凸起,继续说:“怕我去晚了一步,怕我不能及时到你身边。”
温羽被他压着,动弹不得,现在闻着郁烬病号服上的浓浓药水味,心里也一直被心疼充斥着,从昨天到现在,一直精神一直紧绷着。现在郁烬醒来了,她才得以松了口气。
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搭上了郁烬的手臂,耐着性子温柔地安抚他的情绪:“没事了,我没事。”
郁烬突然开启了新的话题:“阿羽,我没醒的时候,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什么梦?”
他无所忌讳地说:“梦到我从楼上掉下去了,我死了之后的事。”
温羽闻言迅速“呸”了好几声:“呸呸呸,不许说这些,这不是好好的嘛。”
郁烬笑,“嗯,好好的,因为那个梦我更要好好活着。”
“因为梦里死后的我拥有了上帝视角,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你在我走后的余生。看到有人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欺负你,我想发狠揍他,却每次都是拳头穿过他的身体,我发怒狂躁都没用。我还看到你总是会躲起来一个人偷偷掉眼泪,有时候无声地流泪,有时候在家里放声大哭,我每次想伸手抱你安慰你都抱不到。”
继鼻子一酸后,伴随着郁烬在她耳侧说话的声音,温羽的眼眶也迅速湿润起来。
好像是听着他的描述,看到了梦里那个无助又绝望的她,与她感同身受了。
“你一直没有找新的男朋友,我的那些照片被你翻来覆去的看,翻来覆去的摸,一张照片被你摸糊了,你就再去打印一张,后来家里有好多好多的照片,好多好多的相册。你睡觉前总喜欢看,不知道是不是抱着睡前看,做梦就能梦到的想法,因为你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会睁着眼睛在床上放空好久。”
温羽觉得这真的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你还时常望着窗外出神,许久后才会重新继续手上的事情。你周末会去看我,在我的墓前自言自语说好多话,大概是怕我性子冷脾气还爆,在那边交不到朋友,会一个人孤单寂寞。每一次去你都说,我在那边哪怕再寂寞再空虚都不许喜欢上别人,不许和别人有关系。因为你说你这辈子都不会释怀,不会忘记这段感情,不会不爱我,所以你同等地要求我必须遵守。
“其实我每次都坐在你旁边听你说,这些话听得我都会背了,可我还是每次都会对着风说我永远爱你,期待有一天好心的风能把这句话吹进你的耳朵里,希望我发不出的声音能让过往的风替我发出。可是这注定不现实,你也听不到我的回应。”
温羽的泪水越流越多,脸深深埋在郁烬的肩上,把他的病号服都弄湿了,哭得她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她不由得往上抬了抬头,能出来喘口气。
“原来失去我后的阿羽把余生过得这么痛苦,这个梦好长好煎熬,我不想做这个梦,但还是被困在里面出不来,直到最后一切结束。”
“所以醒过来看见你坐在椅子上,我很庆幸也很珍惜,我能继续保护你,我发誓不会让人伤害你,梦里的那些事我都不会让它发生,我会陪你到老,直到我最后死去,我都会一直热烈地用尽全力去爱你。”
郁烬没有停顿地一直说,却突然感受到颈窝处的两滴灼热。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意识到那是什么,他慢慢抬起温羽的脸,才发现她早已哭湿了脸颊,眼泪把他的衣服打湿后,又有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啪嗒啪嗒地直接砸在他的颈窝。
他的领口早已一片潮湿,但却能感受到数次的滚烫。
他的自白把阿羽说哭了。
郁烬突然手忙脚乱起来,无措地用指腹去擦温羽眼睛下的泪水,语气慌张,“对不起,我没想把你说哭了,我只是想承诺你我一定会至此不渝地爱着你一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温羽就重新把脸扑进了他的肩颈处,泣不成声,说出来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
“别说了,郁烬,我知道,我知道的……”
“我都知道,太痛了,那样太痛了,我不要那样……”
郁烬懊悔不已,早知道不说出来了,现在温羽听完后哭成这样,他只能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告诉她:“不会那样的,我们都好好活着,不会留你一个人。”
病房里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由一开始闷在胸腔里演变为尽情地哭出声。
寒冷的冬日,有个难得的好天气,窗外阳光明媚,毫不吝啬地温暖众生。
温羽在病房里放声痛哭,哭声大到甚至引来了走廊里查房的医生和护士,还以为是这个房里的病人突发病症,冲进来后被眼前看到的一幕止步在门口——
只见床上躺着的男人眉眼比什么时候都温柔,一下下怜惜地亲吻着面前女人的眼睛,她的眼泪一直流,他就一直吻。
男人扭头朝他们看过来,眼神凌厉充满攻击性与警惕,与刚才的温柔简直判若两人。
很快,他们在男人的眼神警告下蹑手蹑脚地退出了病房。
梦境里的“如果”让他畏惧又无力,他什么都做不了,看着温羽执着热烈地爱了他一生,在朋友和家人面前强颜欢笑,佯装想开了,但是了解她的人怎么会不懂她,只是不说破罢了。
温父温母从来没有催过婚,也没有劝她忘记那个惊艳了她岁月的人;亲近的朋友提及他时,也会配合装作看开了的样子,会和她一起去看望他。
温羽说的没错,那个梦实在是太痛了,痛到人无法呼吸。
梦境里,寄予和承载着郁烬全部希望的风,到最后还是没有将那句话吹进温羽的耳朵里,让她得到宽慰。
所幸回到现实里,郁烬自己说出了那句话,给了温羽最保值的承诺。
温羽抱着郁烬哭了好久好久,久到郁烬觉得眼前的她似乎和梦里那个总是躲在公寓里放声大哭的温羽重合了。
只是梦里的温羽可没有郁烬一次次为她吻去泪水,一次次告诉她“我在这里呢,我在这里呢”。
不知道哭了多久,郁烬换着话术哄了很多次都没有把温羽的泪水哄住,真就像断线的珍珠往下掉,他要是速度稍慢都来不及吻住。
温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声听得郁烬心都要碎了,他动作轻柔抚摸着温羽的头,到了后来没办法了,他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输液那只手上的针头都移位了。郁烬抬起输液输得冰凉僵硬的手,用另一只手无所谓地直接利落拔下针头,像是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
他作势要双臂环抱住她,却因为动作的僵硬被温羽及时发现他拔掉针头,她一边哭一边急切地说:“你干嘛拔针啊!手上都流血了。”
她起身慌忙去抽餐巾纸和棉签,及时按在郁烬流血的针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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