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还不错?
贾深的父亲是个小官,所以他曾经吃过包子,大多表皮厚实,内里的馅攒成一个干硬的肉丸子,一口下去,要不就是面太黏,要不就是肉太多。
这种娇小的笼包,却是恰到好处。
他接连吃了三个,觉得有些噎得慌,这才将目光移到那碗豆腐脑上。
看似是豆腐,又像水流似的晃动,表面漂浮着一层淡黄色的水,撒着一勺咸菜。
他拿调羹舀了一勺。
一入口,滑不溜秋的豆腐脑不用吞咽就滑进肚子,口感比豆腐更加嫩,细尝还有黄豆的豆香味。咸口豆腐脑里放的是腌制小咸菜,加了点点茱萸,辣乎乎的别提多爽口。
贾深一勺接着一勺,早就忘了之前自己的犹豫。
二人一口气吃了五份,又带走两份。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位学子,即便这样,不到两刻钟,饭堂就安静下来。
年纪最小的梅花原本是“接客”的活,久久等不到人,急的快哭了:“蔺姑娘,李管事说要卖够五十份,我们才卖了十三份,怎么办呀?”
八人,一人吃一份,黎兆甚至吃了三份,然而离五十份还差了一半要多。
蔺荷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酒香还怕巷子深呢,她做的再好吃,那些对国子监饭堂有偏见的学子也永远不会来。
沉思了会儿,蔺荷干脆去李管事那儿借了些纸张,裁成差不多大小,又拿着笔在上面写写画画,最后把笔一放,叫着梅花:“走,咱们出去发传单!”
第20章 卡通画
其实不光古代,哪怕几百年后的二十一世纪,不吃早饭的年轻人也比比皆是。
对于他们说,多睡一会儿觉,比走几步路到饭堂填饱肚子要重要的多。
蔺荷明白他们的心理,可这并非不能改变之事——只要让他们明白:不吃早饭于身有害,于学有弊。
梅花挎着小笼包,好奇地打量蔺荷手中的东西,可惜看不清楚:“蔺姐姐,你说的传单是什么呀?”
蔺荷:“就是宣传小笼包的单子。”
梅花似懂非懂,她们一路从饭堂往国子监西六堂走,梅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她心里又害怕又好奇,忍不住四处张望。
原来这就是读书人的地方,真漂亮啊……她拉了拉袖子,羡慕极了,又看打头的蔺荷表情镇定,好似并不将周围风景放在眼里,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土包子,连忙低垂眉眼,不再乱飘。
一路走到六堂院口,蔺荷停下步子。再往里就是学子们读书的场所,以她们的身份不能进去:“把小笼包拿出来的。”
闻言,梅花便把筐子放在旁边的假山石上。
距离夫子讲课还有段空隙,这会儿正是学子们赶来的时候,或独自一人、或三五结伴,步履匆匆,神情紧张。有些人身上的学子袍甚至颇为凌乱,一边走一边扶正头上的束发冠。
蔺荷拍拍脸颊,变脸似的露出标准十齿笑——在这个女子讲究笑不露齿的时代,她的“假笑”看起来格外热情。因为起晚而顾不得吃早饭的学子看见后,都忘记了迟到之事,傻愣愣站在原地。
国子监重地怎会有女子存在,莫不是天上的仙女?
仙女蔺荷笑吟吟,见人停下,立刻递过去一张巴掌大的纸:“公子看一下传单,咱们饭堂最近推出新早餐,小笼包配豆腐脑,早上一个小笼包,身体强健肚子饱,早起喝碗豆腐脑,提神醒脑学习好。”
两句押韵小对子,把学子听到一愣一愣,反应过来时已经接过去。
纸不是什么好纸,墨水写在上面甚至有些洇透,但内容却让人愣了愣。
少字多画,不同于现在的写意山水和工笔白描,上面的画很特别,不写意也非写实,比如那小笼包格外胖乎乎,还长着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它的上方冒出一个椭圆形的大泡泡,里面写着——“我是小笼包,快来吃我啊”。
往右引出一个箭头,画着一个比小笼包大三四倍的小人。
这小人也是奇怪,穿着书生袍,看样子应该是书生。
但他的头有半个身子大,眼睛鼻子占据一半的脸,毫不写实,可偏偏显得很可爱——他一边吃包子,一边握拳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配字:“吃早饭有利用增强记忆力哦。”
恰好临近升堂考,国子监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忙于背书,被蔺荷拦下的这位学子也是如此,每晚点着油灯苦读,只差头悬梁锥刺股了,可记忆力却越来越差。
原来是因为没有吃早饭吗?
同样的思考发生在其他学子身上。
这年头的人还比较朴实,如果是大街的强买强卖,他们可能还会拒绝,但一张不需要自己花钱的传单,还真没有人拒绝。
尤其发传单的小娘子始终笑盈盈,看一眼就脸红,他们也不好意思啊!
于是不到盏茶功夫,蔺荷就把传单全部发出去,梅花提的那一篮子小笼包也尽数“试吃”了出去。
*****
广业堂。
许浮生从外面进来时,耳朵和脸颊已经冻成了四九天的冻柿子。
夫子还未来,堂里热热闹闹,隔壁桌的李良正在和几个寒门生探讨学业,往常他肯定会加入他们,一起畅游先圣后贤的思想,可今儿却是没了心情,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是书坊里次等的黄麻纸,不仅颜色发黄,而且表面粗糙不平。
许浮生却像宝贝似的,轻轻将表面的折痕抚平,他看着上面的卡通画,啧啧称奇。
果然民间备有能人出,这种画风简直闻所未闻!
当然以许浮生的能力,随便几笔都能画的比黄麻纸上的画要好,可那是以成年人的眼光来看,手上这副画更偏稚气,充满童趣。
他毫不怀疑,若换成小孩子,他们肯定喜欢这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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