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小姐们倒是想起了一位,但那位做的梅花树既新奇又美味, 一度成为京城女眷们最喜爱的甜点——可不像是能做出这么难吃的猫耳朵的人。
正此时, 坐在上首的黎王轻飘飘开口:“是谁做的?”
他嗓音低沉, 似空谷击石般, 然而其中威严却让在场的人大气不敢二喘,蔺荷抿了抿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好像往自己这儿看了一眼。
朱厨子跪在地上继续诉苦,话里话外的意思:东西都是客人拿来的,他们不好拒绝。
蔺荷:“……”
眼看事情发展越来越混乱, 她头疼地站出来:“如果没有猜错,他说的是我。”
寂静。
一片寂静。
谁也没想到她会站出来,而朱厨子也没想到, 一个普通的厨子能够随同小姐们一起投壶, 可话已经说出来,没有回头路:“原来是这位小姐, 您让丫鬟把东西送去厨房, 奴才以为您是想要让大家共同品尝,所以才自作主张端了上来,谁知道会……奴才该死!”
蔺荷疑惑,这样说来, 她送给朱家的山楂罐头直接被送去了厨房?不过无可厚非,毕竟送给别人便是别人的东西:“没事。”
朱厨子:“?”
“只是山楂罐头开胃,或许会越吃越饿,”她沉思, “是我考虑不周,应该做些黄桃罐头的。”
其他客人听的糊里糊涂,黎王目光落到旁边的小碗,注意到那里盛着几枚山楂,泡在红色的汁水里,不甚起眼,他刚才都未注意的。
想到赵厨子的话,他明白了什么,目光不经意落到下方,见陆史虞眉头恨不得皱到一起,眼底划过兴趣:“蔺姑娘的意思,你只带来了山楂罐头?”
地上,朱厨子脸色骤变
他刚才只顾推脱责任,还没有搞清楚二小姐不满意的是哪个糕点,如今听到黎王的话,心里陡然升起不好预感。
果然,蔺荷大方承认:“没错啊,我一个普通的饭堂厨娘,太贵的礼买不起,正好会做几样稀奇的吃食,权当礼物了。”
“时间有限,只做了山楂罐头,这宴席上的猫耳朵,想必是贵府厨子的手艺吧。”
几句话,撇清了身上的关系,对蔺荷有些好感的贵女们松了口气:“我就说呀,梅花树那么好吃,和这猫耳朵完全不是一个水平!”
“对啊,我特别爱吃梅花树的咸口花,咬起来嘎嘣脆,可这猫耳朵却软趴趴的,一口下去全是油水,腻得很。”
但也有人说:“你们说的也太夸张了,我就不喜欢吃梅花树,上次吃完腹中仿佛压了一块石头,好几天都吃不下东西。”
“怎么会呢?”
“难道你吃的是假的?如今京城里多了好多赝品,打着梅花树的名号,实际上根本不是梅花树。”
“哼,本姑娘特意让在国子监读书的兄长买回来的,怎么可能是赝品!”
因为有了那次经历,所以她对蔺荷没有什么滤镜,此刻说了一句:“朱府的猫耳朵是难吃,但说不定所谓的山楂罐头更难以下咽。”
“我相信蔺姑娘,她做的东西肯定不难吃!”
“没错,我也有兄长在国子监,他说饭堂的吃食每一样都让他喜欢!”
眼看着要争论起来,黎王再次开口:“尝尝不就是?”
对呀,尝一尝不就清楚好不好吃了?
太过于争论对错,反而遗忘了简单的解决方法,众人停下口舌之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坐还是在上首的黎王一锤定音:“本王很感兴趣,便做这第一尝试的人吧。”
他都开口了,其他人自然不敢反驳:“王爷请!”
“想必王爷吃过山珍海味,比我等更有能力判定。”
“说的没错!”
黎王若无其事的勾起一个音:“哦是嘛,陆司业也是这样觉得?”
突然被点名,陆史虞忍住额头轻跳的血管:“王爷既然愿意试吃,下官没什么好说的。”
嘶……这位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众人被陆史虞大胆的话语给惊的满头大汗。
“呵呵。”
黎王似乎并不在意陆史虞的无理,他缓缓拿起调羹,洁白的陶瓷和他遮于毛绒长袍中的手指相呼应,一时竟分不清谁更白一些,“本王的确吃过很多美食,江南有一名厨,可以把冰糖葫芦的糖皮做到薄如蝉翼,用牙齿轻轻一碰,糖皮便会碎在嘴里,除此之外,本王并未尝过更好吃的山楂。”
他看向蔺荷:“蔺姑娘可有把握,能让本王觉得好吃吗?”
蔺荷才不踩他的坑呢:“王爷说笑了,不管什么美食,都会有不喜欢他的人,小女只能说,山楂罐头符合大众的审美。”
好一个符合大众审美。
黎王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于是他当着众人的面舀起一颗山楂,红色的汁水包裹在外,形成薄薄的屏。
他先移到鼻子下闻了闻,煮熟的山楂味道非常的明显,让人控制不住口生津液,颇有些望梅止渴。
嘴唇碰到调羹,最先尝到的不是山楂,反而是山楂水,颜色鲜艳红润的山楂水,加入了白糖冰糖,变得粘稠起来,初尝时,包含山楂的酸甜味儿,入嘴后,却发现根本不酸,更多的是甜。
嘴唇合上轻轻一吸,所有的山楂水全部吸光,只剩下光溜溜的一颗红山楂落在调羹里。
黎王看了一眼山楂,又看了一眼小碗里的山楂水,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把山楂吃掉。
普通的山楂果肉结实,若想吃需得放很长时间等它自然变软,即便如此,也酸的牙疼。
然而山楂罐头里的山楂,轻而易举就可以破开,口感软糯连绵,果皮像一层轻飘飘的雾气,一碰,整个剥落。
山楂酸、柠檬酸和冰糖白糖互相成就,最后变为酸酸甜甜,美味爽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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