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生的眼眸深邃,映照着委屈脆弱的甄酥。
指尖摩挲眼角脸颊的感觉,驱散了甄酥发冷的寒意,却激得她眼泪不受控制的下滑。
她应该是彻底忘记了噩梦,真实的活了下来。
可是那辆幽绿如鬼魂的影子,挥之不去,强撑的洒脱豁达,有了李毅生的柔声细语,更是崩塌得彻彻底底。
前所未有的觉得——
原来,这是如此可怕的噩梦。
甄酥不说话,李毅生耐心的等。
他像是永远擦不净那些一滴一滴的泪水,只能安慰一般捋起甄酥凌乱的黑发,惋惜这花费了五小时短暂的魔法。
厚重的睫毛眼影精心修饰的眉眼,带着淡淡红晕,氤氲出另一种适合深夜的朦胧美丽,沾染泪水的眼眸澄澈清亮,更显得绯红薄唇诱人。
李毅生觉得咽喉干涩,不受理智控制,他强迫自己转眼,看向这宽敞寂静的房间。
双人床、卫生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先……”
李毅生想说,我先洗个澡清醒一下,甄酥却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冰冷白皙的指尖,微微发颤,连甄酥轻启的红唇,都泛着惶恐的嗓音。
“假如——”
巨大的悲伤遗憾压住甄酥灵魂,让她喘不过气。
她鼓起了毕生勇气,去讲述了一个假如。
“假如我有一个朋友……她倾注了一切的事业,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是毁灭性的,能把她压倒得再也爬不起来的打击,来自她曾经信任、甚至曾经喜欢的男人。”
“她很害怕,很难过,很悲伤,好不容易重新振作,要顺着混乱的线头,慢慢的解决掉那些打击,就当这二十多年的感情、努力,全部白费,重新开始……”
甄酥的声音颤抖,悄无声息,变为痛苦呢喃。
“可她的重新开始,结束于一场车祸。”
甄酥眼泪涟涟,视线模糊,分不清哪里是梦境,哪里是呓语。
她眼神专注凝视李毅生,她发誓,如果李毅生有一丝丝的厌恶困惑不解,她就会停下来。
停下这茫然无措的慌乱,独自面对无可追回的过往。
但她沉默端详许久,李毅生温柔的眼眸一片清明豁然,耐心又郑重,无声等待着她语无伦次的后续。
甄酥眼泪滚落,感受到了厚重的信任,愿意卸下脆弱的心防,在醉意萦绕,醉话连篇的夜晚,宣泄这从未讲述的恐慌。
“她不记得那是一场什么样的车祸,也不记得是怎么发生的,但是、但是……”
她的眼泪止不住,声音极低极轻。
“那是一辆深绿色的车。”
独特的、稀有的,从未见过的幽绿,就停靠在宴会厅楼下的停车场。
李毅生下意识的将她抱进怀里,抚摸着她精致编好的长发,本能的觉得,她需要这样的拥抱。
那些他不懂得的害怕、畏惧、担忧,都成为了甄酥混乱明晰的话语,扎得他一阵心疼。
耳畔回响着痛哭,甄酥还在独自挣扎。
“是假如,是假的,是我做梦……”
“是一场噩梦。”
李毅生轻轻摩挲她的头发,认同她的辩解,永远不会叫她为难。
“等你好好睡???上一觉,噩梦就会彻底消失,再也不会纠缠不休。”
“是我的一个朋友!”甄酥固执的闷声纠正。
李毅生声音无奈叹息,“好好好,是你的朋友。”
冷清的房间,回荡着他轻柔安慰,盖住了甄酥低低的啜泣。
“我会找人看着那辆绿色的车,保证它不会出现在你朋友的视野。”
“以后你朋友想出门,我就做她的司机,她坐在驾驶席后面,比副驾更安全,绝对不会出事。”
“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你饿不饿,想不想吃宵夜,我去给你拿?”
甄酥终于后知后觉的松开李毅生的怀抱。
那种宣泄痛哭之后,涌上心头的羞赧,占满了她悲伤的全部空隙。
“我去洗澡。”
她不敢出门,更不敢面对李毅生。
不等李毅生回答,就抢先占领的唯一的卫生间,把门反锁。
李毅生站在原地,漆黑衬衫染透了甄酥的泪水,隐隐带着挥散不去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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