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一听到肉中刺的名字,段鹏之立即睁眼,朝蔡福投去了犀利的目光。
蔡福抹了把冷汗,复笑道,“魏指挥使,魏珩大人。”
“他说,此番查剿是圣上给他的死命令,务必要搜到军火的下落才可归京,冒犯了大人,多有得罪。”
段鹏之不屑地冷笑了一声,玩味道:“打个巴掌,给个枣?”
蔡福干笑着,纠结了许久才开口,“……这魏大人送了不少黄金。”
“他说,他只随便抓个人给圣上交差,人一砍,案子也就结了,等下个月初,还想和大人当面一叙。”
听罢,段鹏之的眼睛顿时敛得狭长了些。
这话里明里暗里有巴结讨好的意思,还表示军火一案最后不会扯到他的头上。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窗外的夜幕,眉目沉得更深了。
……魏珩?
他有空倒是要会一会这个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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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漫洒屋瓦,折出粼粼的波光。
魏珩略有些不悦地走在长街上,一旁提着灯笼的管家老伯,啰啰嗦嗦的,关切地说了他一堆。
“我说大公子啊,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都回京这么久了,也不往家里报个信,老爷成天记挂着,还是从旁人嘴里听到信息的,这会儿啊,正在气头上呢。”
魏珩觉得有些好笑,反问道,“担心?”
他可想不出来魏炳文担心他的模样,不过,和林姨娘相依相偎的模样,他倒是可以想象得出。
没走两步,他便来到了魏府的门前,和那古板肃然的父亲恰巧对视了一眼。
魏珩早便不惧与他正面相对,只随便看了他一眼,便又将视线转向了门口燃得快见底了的斗香,奇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突然点起了斗香?”
管家笑了笑,忙道:“大公子有所不知,这斗香自你出门后点了许多天,老爷说是祈个……”
魏炳文板着脸咳了一声,堂而皇之地打断他,“伯谦,你话太多。”
伯谦意会地笑了笑,知道老爷好面子,也就不说了。
魏珩略一挑眉,觉得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他的父亲,古板迂腐,极端信奉儒学,最是忌讳语怪力乱神,如今,倒是还燃起斗香,为他祈求平安了?
他的嘴角微微扬了扬,心间不禁闪过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情愫。
“还站着做什么?”魏炳文板着脸看他,“你姨娘都热好菜在屋里等你许久了。”
此话一出,魏珩方才还有笑意的脸,也很快板了下来。
两个板着脸的父子就这样一前一后走进了魏府的大门,然后便在前院,看到了垂头跪在地上的魏琰,以及在旁边一顿数落儿子的林绣霜。
“你这是做什么?”魏炳文皱起眉,不解她为何要让儿子公然跪在院子里,教下人看了笑话。
“老爷?”林绣霜像是沉浸在对儿子的训导里,才看见了魏炳文,不禁蹙眉叹了口气,忧心道,“老爷,妾身方才知晓,琰儿在书院的功课又不曾进步,心里真是烧得紧啊。”
她迈着莲步走到魏炳文身边,以帕掩面,竟是泫然欲泣,“妾身也知,琰儿日夜苦读,已是不易,不可苛责。”
“可他是咱们魏家唯一读书的孩子,日后科举为官,弘扬门楣的希望也都在他身上,她须得给魏家挣口面子,给老爷你也挣口面子啊。”
说罢,已是情绪上来,埋头在魏炳文的怀里啜泣了起来。
“……”魏珩微皱起眉,有些嫌弃地别过视线,实在没眼看她这副故意做戏的模样。
唯一读书的孩子、科举为官、挣口面子。
他自然知道她话里话外都是有意要膈应他,可她说的话却偏偏是父亲爱听的,那虚伪模样也是父亲惯会怜爱的。
一如她当年巧心设计,引得父亲同他母亲生嫌隙的时候。
心若黑莲,却要扮作无辜,最是教人可恨。
“行了,”魏炳文微缓脸色,知道她也是一片苦心,便安慰着抚了抚她的背,“珩儿刚回来,当着孩子的面,像什么话。”
他带头走向了里屋,道,“都进来吃饭吧,叫琰儿也起来。”
林绣霜笑着叹了口气,看都没看魏琰一眼,“还是让他多跪一会吧,这次的功课着实不行,得让他反省反省,多长些记性。”
魏炳文索性也没再说话,将人都领进屋,在饭桌旁坐了下来。
毕竟,他心里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同魏珩交代。
“听闻,你这次去沧州,是九死一生?”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魏珩碗里,面色肃然,说得不平不淡。
魏珩对他这罕见的温情倒是有一丝动容,“难为父亲挂念。”
“自然挂念,”魏炳文说得理所应当,“你年纪也不小了,有好几家都同我说起你的亲事,商议得还不错,你若是此番不能安然归来,我只怕还不能同人家好好交代。”
魏珩夹菜的手微微一滞,先前所有积攒起来的暖意,又在此刻这凉薄的语气里瞬间消散一空了。
“父亲都为我商议好了亲事?”他挑眉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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