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似乎也半点不在乎外面的动向如何,包括她的去留。
可人的第一印象总是影响深远的,他留在过去的种种美好形象,还是会让沈青棠在下意识里,禁不住重拾对他的信任,甚至一次次放低底线给他机会。
坚信瑕不掩瑜,坚信这只是一次小的误会,小的口角,等过了风波后,那个温然贴心的少年又会变回来的。
“子钰,刚刚那个……是秦颂,我跟你提过的那个玩伴。”沈青棠细声细气地开口,觉得还是该解释一下,以免他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闹了误会。
“他来是想跟我说,他娘明日就要从寺里祈福回来了,大家十多年未见面了,也可以吃个便饭叙叙旧什么的。”
叙旧。
魏珩心中本就烦郁,她这样再一主动解释,倒是显得他格外介怀了。
“谁不准你去叙旧了?”他抬眼问她,还稍有些意气用事。
“我……”沈青棠被他这句反问,问得有些哑口无言了,立在原地无奈地笑了笑,酝酿许久,才有些不明白地问,“那……那你是在生什么气呀?”
魏珩面色微顿,不动声色地沉下眉眼,慢慢别开了视线。
他在什么气呢?
这个问题兴许连他自己也摸不清楚,静默片刻,也只随便拣了一句说,“我不喜欢常有马车到门前来转悠,显眼,闹腾。”
“哦,这个确实也是啊。”沈青棠只以为找到了问题的症结,立即笑着坐了下来,道,“那我下回说说他,驾着马车到小巷子里来,也属实是有些太张扬了。”
她显然是没说到关键的点上。
魏珩暗自缓了口闷气,心道,若真是天天有没完的话要说,有没完的信要传,那还待在他这院子里做什么呢,继续暂住在人家府里岂不更好,也省得隔三差五就在他的院门口千里相会了。
但这等气话,他自是不会直言,只会装作无事地放在心底,仍旧靠着翻书平心静气,保持沉默。
眼见屋里的空气一点一点冷却下来了,沈青棠有些局促笑了笑,忽然挑起一个话头,大有活跃气氛的意味,“对了,你怎么会突然回来的啊,也不打声招呼。”
许是心口有些压抑,魏珩轻吸了口气,合上书册,尽力心平气和道:“不是你三番托邻近的人带话,让我早些回来,说有话要同我说的么?”
“啊?哦……”沈青棠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为了要同她好好说话才回来的,可心里才燃起一点喜悦的火苗,便又被他一句冷淡的话给浇灭了:
“你要说什么?”
是说话,但好像又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氛围融洽的说话。
“那个,我想想啊……”沈青棠搜罗了下脑海,发现其实还是有很多话题可以同他说的,“对了,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她含笑弯起了眼睛,眸光微亮,还颇有些卖关子的意味,“附近有一所医馆要我了,还给了我最好的坐堂位置,我现在每日都去看诊,能赚到不少银子呢!”
这于她而言,无疑是个值得骄傲的事情,可魏珩的面色却未有波澜,似乎全然没有被她的喜悦所感染到:“你要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他问得那样正色,直教沈青棠看得微微有些心慌,好像是她以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干扰到了他的办公一样。
可现下她是骑虎难下,也只好不安地轻晃着小腿,继续硬着头皮笑道:“嗯……我今日送你的枣泥糕,你吃了么?是从街心那家知味坊买的,听说口感特别好,是老字号了,得排好久的队呢。”
提及吃的,她也是很有精神,说得头头是道。
可魏珩却轻叹了口气,沉吟片刻,淡淡看向她:“太腻。”
他满不在乎地站起身,将书册放回了书架上,“送人了。”
“……啊?”沈青棠哑然问了一声,似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也不禁从椅子上站起来了,“送、送人了呀?”
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她的情绪糅杂成了一团,其中委屈尤其深长。
其实她想说,那份糕点是她很喜欢吃的,口感也是清新适度的,所以才想着要让他也尝尝。
若是他不喜欢,那可以……带回来给她的呀。
送给别人,总感觉是一片好心被冲散辜负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虽然转念一想,他将糕点送与别人,某方面来说,倒也是与同僚打好了关系,可就是平息不了她心头的波动。
作者有话说:
醋意使人头脑发热,口不择言,但并不是伤人的理由,做错了还是要立正挨打
第43章 天选子
晶莹的泪花在沈青棠眼里打转, 她紧咬着嘴唇,分明有满腔的委屈想要倾诉, 但又怕说了显得矫情和小家子气, 便也只得攥着手指,故作若无其事地将视线移向别处,努力将这不争气的泪水倒逼回去。
他连将糕点送人一事都说得不痛不痒, 像是在说什么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那要是让他知道,她现在因为这不值一提的小事哭了, 只怕也会换来一个不可理喻的眼神吧。
可这样的事,已经不止一次两次了。
她所有的示好与关心, 都像是一厢情愿的徒劳, 也不知那些精心准备过的茶水和点心, 是不是也都和她一样受冷落了。
想至此, 沈青棠心中的酸涩又泛滥成灾了, 滚热的泪水似是感应到了她的难过, 也失控地直向外冒个不停。
她索性又继续坐了下来,欲盖弥彰地晃了晃小脚,极力忍着泪, 抬眼看看房檐,装作是很随意悠闲的模样,那样便不会让泪水掉下来, 也不会被在书架旁逡巡的魏珩察觉出异状。
可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 她总感觉来了京后, 魏珩便同以前大不一样了。
在这里, 她从未见他真正笑过, 迎着她的, 永远只是一张冷淡的面孔,以及那些缺乏耐心和关怀的三言两语。
从前,她只是觉得,他和她之间只是有一层细薄的膈膜,心靠得还是很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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