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随以为沈惟舟不会停下,沈惟舟以为秦随不会开口挽留的时候——
“昭昭。”
沈惟舟停下了。
说不清是谁先认输,好像是沈惟舟先停下,也好像是秦随先开口,又或者是两个人同时……但这些都不太重要。
沈惟舟回身,看着昔日冷漠傲慢的帝王一步一步朝他走来,每走一步就解一下衣带,等走到他面前的时候,盔甲尽卸,衣衫半褪。
修长有力的手拉上他的手,带着薄茧的掌心摩挲过美人手腕细腻的肌肤,秦随引着沈惟舟微微蜷缩的手指按上他的心口位置。
手底的触感是一片结实紧致,并不显得羸弱的身材穿衣好看脱下来更是让人垂涎欲滴,暗红的茱萸微翘,薄薄的肌肉顺着衣襟往下没入,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里有一道巨大狰狞的疤痕,还有无数道相对浅淡一些的纹路。
沈惟舟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因为他的心口处在数月之前也有一道类似的疤痕,并不比秦随的好看多少,只不过现在已经消失殆尽,看不出来了。
但尽管如此,秦随的身上还是让人触目惊心,沈惟舟顺着摸下去,入手尽是凹凸不平的疤痕,或大或小,或深或浅,每一道都能看出当时秦随忍受了多大的痛苦。
秦随微微垂首,狭长凤眸里没有任何博求同情的意味,他并不把这些疤痕当回事。
他可以不当回事,但是他的小少爷不行。
所以现在,他看着沈惟舟,一字一顿。
“这场局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两个月前你以死脱局,再回宁安王府便是重新踏进来。”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昭昭,”帝王的语气似是恳求,“你准备好回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秦狗:老婆摸我
舟舟:6
——
第96章
秦随此时衣襟半敞, 没有一丝赘肉的精壮上身暴露在空气中,平日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狭长凤眸里带着沈惟舟看不太懂的东西, 触感极佳的柔软碎发从男人额前垂落, 莫名给这位风华隽秀的帝王添了几分可怜的意味。
但很可惜,沈惟舟并不是一个容易被动摇的人。
所以他把手从秦随敞开的衣衫中抽离出来,又给秦随把衣襟拢了拢, 很平静地告诉秦随——
“两个月前我也不是以死脱局。”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脱局, 秦随以为他是在被逼着选择某些事,其实不是的,就算是身在局中, 怎么走, 朝哪走, 走不走也都是沈惟舟自己选出来的。
在天算的时候他被困在盛明儒的局里, 他不愿意,所以他答应了替盛空阳赴秦, 完成那个并不算平等的约定, 借此光明正大地离开他生活了数十年的宗门, 去走自己真正想走的路。
从离开天算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已经是由他自己决定,旁人看上去的困境和情不得已也是他愿意配合, 觉得有趣而已。如果他要走,秦宫困不住,姬衡玉云子衍也没办法, 甚至是秦随都不行。
没有人能左右他的决定。
秦随以为是他把沈惟舟扯进了这个天下之争的局里, 但帝王向来都有点自视甚高, 没有意识到沈惟舟想抽身离开的话之前有无数个机会:在秦宫无人在意的半个月, 那次夜里的追杀, 失散后的数天,秦随去苏州而把他留下的空隙……还有现在。
沈惟舟之所以还要回到宁安王府掺和这个局,不是为了任何人,暂时也没挂心黎民百姓,只是他想,他想这么做罢了。
[大家是不是都忘了,舟舟一开始出现的时候是没什么求生意志的。]
[对,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没什么牵挂,也没什么值得他为之侧目的事物,所以觉得活着没意思。]
[所以秦狗的出现还是给了舟舟一个求生的理由了?]
[也不能这么说,现在来看沈惟舟只是觉得和秦随在一起发生的事很有意思而已,而种种经历的事又挑动他的情绪,让他有了深入的兴趣,所以他自己由被动参与棋局变成了主观上的想做执棋之人。]
[这不大美人的反派日常吗?遇到困难: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该说不说确实挺有意思,我刚刚切的是秦随的视角,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弹幕密密麻麻地掠过,沈惟舟没有在意他们正谈论什么,只是从秦随的手中把篮子拿了过来,翻了翻里面的盒子。
从中找出一个做工最精细也是最大的盒子拿在手上,沈惟舟知道里面放着的是什么,秦随也知道。
沈惟舟又等了秦随一会儿,见他好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之后,微微颔首,转身要离开。
就在这时,沈惟舟听见秦随笑了一下,很轻。
“哪怕可能会再死一次?”
沈惟舟闻言也笑了一下,语调温软,说的话却透着刺骨的凉薄:“那就死。”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天光透过阴暗逼仄的小巷,径直打到了乌发雪肤的美人身上。红衣在光下变成灼目的浅金,宽袖上的云纹荡起阵阵涟漪,秾红与瓷白交叠,衬得容色清绝的青年更加惑人,连被勾勒出的腰身都显得轮廓分明,挺直如竹节。
这次沈惟舟没有再回头,秦随也没有再开口追上去,因为他们都知道,有些事情既然想,那不管结果如何,就是要去做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个人倒也真是天作之合,恰如其分,毕竟都是不把命当回事的疯子,所以可以旁若无人地从泥沼里爬出来,可以被碾碎了也意气风发,可以用萤火之辉与皓月争光,给所有人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划。
秦随听到沈惟舟最后那句话了。
“我知将死,仍愿赴死,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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