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还要继续,按规矩凌晨三点才是安葬亡妻的时辰,大伟沉默着走入灵堂。
他的沉默不仅为眼前之事,还有祖上那些关于守夜的传说。
相传死后三天胸口依然温热的人,不是有怨就是有挂念,而守夜人在最后一晚的结束仪式上会进行“摸魂”,就是用手背轻触死者前胸。
若有余温,说明魂魄不肯离去,则不会安葬死者。
不安葬做什么呢?总不能一直摆在家里吧?
大伟也不知道。
守夜人有很多古老的传统,早已埋没在了历史的尘埃中,流传下来的仅仅是表面礼节而已,那些深层次的东西,出于某些原因并未传给大伟这一代人。
听说上辈的守夜人,没有活过五十岁的。
大伟这样想着,走到亡妻榻前伸手解开了衣领。
几处清晰可见的牙印,让大伟的心头刮过一阵凉风,不觉伸手摸向了亡妻的胸口,又被一股暖意浸透了脊梁骨。
恍惚中眼前浮现出一个画面。
在某个寂静的午后,儿子小田偷偷爬上妈妈的灵床,用笨拙的小手解开衣衫,贪婪地吮吸着奶水,奶水不足时便使劲啃咬……
大伟猛地从画面里跳了出来,一头冷汗,摇头自言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妈妈——”门外突然传来儿子尖细的叫声。
“小田,快回来,回来!”大伟母亲在后面追喊。
大伟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对母亲讲:“让小田过来,再看一眼妈妈!”
然后抱起儿子回到灵床旁。
儿子看到母亲后异常兴奋,一声声地唤着妈妈,胳膊一扒一扒地好似要扑上灵床,大伟心一横,将儿子放在了亡妻的怀里。
儿子那小手果真去解了衣扣!
刹时,杨秀那微曲的手臂向上一抬,紧紧地将儿子扣在了怀中,这把大伟吓得猛退好几步,一不留神踢到了身后的凳子,踉跄翻倒在地上。
只见杨秀侧身走下床,迷糊地四下看看:“大伟,我睡了多久?”
大伟眼珠子都快要滚出眼眶,惊恐亦或是惊喜,伸着三根手指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大伟,儿子低烧还没好,我带他看医生。”
杨秀扔下一句,抱着儿子走出灵堂。
直到灵堂外传来一阵惊叫,才把大伟模糊的意识给拉了回来,大伟起身冲了出去,看到好几个亲戚被吓得瘫软在地上直哭。
而杨秀已然不见了踪影。
难道杨秀是因为挂念儿子的病情才魂魄不散?
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的大伟激动不已,这种激动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自己的妻子哪怕变成厉鬼也是不害怕的,何况是活蹦乱跳的死而复生。
大伟带着几个胆大的亲戚寻遍周遭,询问附近的每一个大小诊所和医院,都没有杨秀的踪影。
夜里十点,妻子仍未归,这才报了警。
二十分钟左右,两个便衣民警赶到现场,这种事情一般是不会出警的,只是电话里头没听明白才过来问问。
……
……
我和表哥、风铃三人看着散去的哭丧人群,不约而同地跟了过去。
“你说会不会是杨秀啊?”表哥问我,声音小得快要听不到。
“害怕了?”我斜眼笑,心说你不是坚定的科学论者吗,也开始迷信了?
“我怕个吊!刚才我还给她看病呢!”表哥一下抬高了声音。
“你看的是病吗?”
“滚……”
谈话间,我们慢慢悠悠地走到了民宅的大门口,朝里看去,院子里烛火通明,摆着一口敞开的棺材,边上凌乱地放着纸元宝和香火,像是入殓前的准备工作没做完就中断了。
表哥还真不忌讳什么,大步就要迈进去,被我抓住胳膊拦下:“你认识吗就进去?”
“南郊这地儿的人们很好客,随便进!”表哥反手拉着我往里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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