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多年前以前,含着听涛居这座私宅不过是他父亲送给他傅二十五岁的生辰贺礼,宅子雅致,只是傅家老宅极大,不是携着几位好友来饮酒,他亦鲜少过来。后来家族倾覆,老宅在抄家伙被查封,如今改换门庭,成了西市香火旺盛的慈茹庙。
他成掌印后不久,少帝问他可在外有私宅。
他说没有。
少帝遂在第一年春节的时候,便找了个由头,把宅子赏给了他。
“朕听说,凡宫内大珰在外都有私宅。阿父为内监首揆,也应当有一处私宅。沐休之时也好躲躲懒。”少帝那会儿说话还带着奶声奶气的强调,正襟危坐在龙椅上,十分认真的说,“这是来自皇帝的赏赐,阿父不要推辞。”
他谢恩,在那年初五,第一次出了宫,自傅家事发三年,第一次推开了熟悉的宅门。
私宅里的东西早就抄家罚没入公。
可又被一一找了回来,原封不动的摆在了它们曾经在的地方。
就连听涛居的牌匾,还有先帝亲笔书写的《听涛说》,都是曾经的样貌。
不知道花去了少帝多少的心思,和多少的时间。
待他走后,这里,还是应该还给陛下吧……傅元青这么想。
他回去瞧过一次,只在书房取了些书卷,不敢多看寝室一眼,然而出门时,推倒了烛台,烛台咕噜噜滚动,一路滚到了那张“大端海内全舆图”下。
那夜里,他抬起烛光,照亮这大好河山,将心中所想统统倾述给陈景听,陈景认真的样子还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头。
不只是寝室,不只是卧榻,不只是这里,亦不止是庭院……这听涛居内处处留下过陈景的记忆。
光是想起来,便有些心绞般的仓皇。
那日走后,他便住在司礼监衙门里,不再出宫。
就在同一日,陛下驾临皇极门听政。
断了近百日的朝会,再一次恢复正常。
百官喜极而涕。
寅时刚过,方泾就冲进了司礼监,他脸色发白道:“干爹,出事了。”
傅元青最近都起得晚,这会儿刚刚起身,刚穿好贴里,正在净面,他听见方泾的话,用帕子擦了擦手,掀帘子从里屋出来问:“怎么了?”
方泾刚要回话就见刘玖从司礼监大门口跌跌撞撞的走进来,不等人通禀,直接闯入傅元青这边的大门,他两腿无力,在门槛上绊了一下,跪倒在地,竟似乎不觉得痛,对着傅元青叩首砰砰作响,惨声道:“老祖宗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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