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月英和许菘之面对眼前紧迫的形势,已经顾不得许多, 下定决心要兵行险招来换取许菘之不被入赘到别人家的命运。
几日后, 许长海难得叫上儿子出门赴宴,许菘之到地儿一看, “石宅”两个字映入眼中, 却似两个铁锤砸在了他的头上一般。
他立时打起了退堂鼓, 奓着胆子跟许长海说身体不适想要回家休息。
许长海怎么会不知道他耍什么小心思,自然不准,许菘之还是跟石主事见了面。
年龄上来说,石主事大约比许菘之大十岁左右,人长得精明干练, 年轻有为。许长海在京城毫无根基,这已经是他能给儿子找到的最好选择。
也不知两人见面聊的什么, 反正许菘之回来后, 第二天一大早便气冲冲地找到许清元, 对着自己姐姐就是一顿歇斯底里的辱骂。
“都是你!如果没有你,本来应该继承家业的人是我才对!如果没有你,父亲怎么会让我入赘石家!都是因为你,父亲不喜欢我了,母亲也对我失望透顶,都怪你!!!”
本来这一出戏是两人事先商量好的,可他越说越委屈,越说越真情实感,朝许清元投射过去的眼神中,怨恨犹如实质。
许清元却坦然与他对视,无情地揭露道:“小时候你坐在遮风挡雨的书房接受先生的私人教学,而我只能冒雨经霜地躲在潮湿的角落偷学,到现在阴天下雨膝盖还会痛;你考童试从来不需要远离府邸,而我却要跋山涉水,舟车劳顿;父亲的官职为你的科举之路中提供了无数便利,但我却因为女子的身份寸步难行,差点连贡院的门都进不去。”
语言也可以伤人至深,眼看许菘之露出眼眶含泪,不堪受辱的模样,许清远冷漠地继续说道:“这样悬殊的条件,我接连考中小三元和乡试解元,你考了五年,却只是个秀才。还在这里说什么继承家业的空想大话,将过错完全推给全然无辜的姐姐。呵,别怪我说话难听,即便没有我,也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来代替你这个废物,许家要是落到你身上,早晚会走到穷途末路。”
下人们听见这些话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许菘之完全被激怒,他捏着拳头几步冲上前,如果不是有年纪的老妈妈上来拉架,说不准两人就会发生肢体冲突。
许清元凝视着他的眼睛,话中隐含其他深意:“既沉不住气,又不顾大局的人,能成什么事?”
好在许菘之总算回想起今天来这么一出的目的,他勉强平复好自己的心情,但说出口的话却把周围人吓了一大跳:“我是废物,好,我是废物,那我去死总行了吧!”
说完,他扭头就跑,许清元院里的下人纷纷看向小姐,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见许清元捏了捏眉心,似乎对这些事情感到极其厌烦,但面上却又带着些担心,好像是怕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不好交代的样子,叹气妥协道:“我去看看,你们忙自己的就行。”
许清元装模作样地寻了一会儿人,然后按照事先计划的那样,从门房打听到许菘之已经出门的消息后,独身去找不听话的弟弟。
她脚步匆匆直奔京内锦沙河边,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巨石后,成功与许菘之汇合。
他脸上仍然气鼓鼓的,好像谁欠了他八百两银子似的,许清元没空理会他的心思,小声嘱咐道:“警醒点,别把事情办砸了。”
许菘之撇撇嘴,顶嘴道:“我知道,用不着你说。”
许清元将许菘之常带的那块玉羊佩丢在河边草从中,见对方转身就要离去,许清元想着做戏做全套,伸手拉了他一下。
许菘之立刻厌恶地甩手,许清元借势倒向身后湖中,看起来就像真的是因为许菘之的原因才落入水中一般。
“我,我不是故意的……”许菘之立刻慌了,他伸出手想去拉许清元,但看到她虽然在水中冻得浑身瑟瑟发抖,表情却还算镇定的样子之时,许菘之突然反应过来,掉头往家中跑去。
许清元立刻拼命呼救起来:“救命……有没有人……救救我……”
虽然以她的身高站起来就能踩到底,但演的跟意外落水的人没什么分别。
巡城士兵听到有人呼救立刻赶来,“扑通”两声,两名士兵相继下水,搀扶着把她救上了岸。
“这位……举人,您没事吧?”士兵问道。
这数九寒天的,许清元真是被冻的不轻,幸好观察过士兵巡逻的节点时间,否则真要出事了。
她伸手指向旁边草地里的一块玉佩,随后装作再也支撑不住的样子,虚弱地昏倒过去。
许清元闭着眼睛,一边冻得想赶紧烤烤火,一边担心着士兵是否发现了玉佩,可千万别让她忙活一阵白受罪。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应该是被抬回了自己家,月英提前打点好的郎中如愿给她下了身体受寒,再难生育的诊断证明。
晚上许长海回到家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样一个令他眼前一黑的消息。
许菘之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虽然事情如计划中一般进展,但走到这一步,他还是忍不住颤抖害怕。
“父亲,我不是……”他刚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二,却没想到许长海根本不听他解释。
“啪!”许长海狠狠地甩了儿子一个耳光,看着他的眼神里全是痛恨,“我没有你这么混账的儿子,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看见你!”
许菘之捂着脸崩溃大喊:“父亲,我是您至亲骨肉啊!姐姐又没有怎么样,为什么您这样对我!”
“没怎么样?”许长海气的脑袋发疼,怒喝道,“你姐姐再也不能生育后代,你让我以后指望谁?指望你这个废物吗?”
“我不是废物!”许菘之声嘶力竭地辩解,“父亲,我才是您唯一的儿子啊!姐姐没有后代怕什么,我还可以有后代!”
“我宁愿从来没有生过你这么不成器的儿子。”许长海面色严峻,眼神冰冷,许菘之瞬间就明白父亲说的是真心话。
“来人,把他关到自己房中,一年不准出入。”许长海虽然恨得牙痒痒,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
他需要儿子生下继承人,为此不但不能打他,反而要好好养着他,唯一的处罚手段只有关他禁闭。
月英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敢出声。她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即使是这样,也比让儿子入赘别人家的好,只要在许家,只要他还有用,他就还是二少爷。
大冷的天跳进冰冷的河水中,虽然没呆多久但也是很够人受的,许清元结结实实感冒了一个多月,但即便如此,只要能从床上下来,她还是坚持每天去书院进学。
而她越优秀,许长海就越痛苦,对许菘之也越痛恨。但到最后还是得为了后代好吃好喝地供着他。许长海活生生被气病,跟衙门告假三天才缓过来。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从此,许清元的婚事在许长海这里变成了一个禁忌,无论官媒私媒无一不被扫地出门,许清元的婚事终于彻底不了了之。
昭明二十四年二月,三年一度的会试即将开考,全国各地最优秀的读书人汇聚郢都,太多的人才,让解元的身份都显得不那么精贵了。
据官方统计,今年会试参考人数约为一万五千人左右,而这些历经几番考试才能脱颖而出的举人中,也只有二百名左右的人才能考中进士。
这个数字许清元都不敢细想,要不然轻易就会被百分之一的取中率吓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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