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研反正考完了,考成什么样初挽也不知道,且等着消息吧。
她琢磨着,反正她已经订婚了,老太爷心里也安稳了,没什么大心事,万一考不上也不要紧,可以慢慢地在市场上淘换东西攒着钱,有时间就学习,等明年再考就是了。
所以这段日子,她就安心在家里陪着太爷爷,给他擦擦身体,洗洗脚,按摩下腿脚,也陪着她下棋。
下棋时候,老太爷突然叹了声:“挽挽这棋下的,比起守俨来差远了。”
初挽笑了:“我又没在这上面下过功夫,再说他比我大!”
老太爷:“守俨十几岁时候下棋就很有一手了。”
初挽回想了下,不记得这茬:“原来他还陪太爷爷下过棋?”
老太爷:“你陆爷爷过来,他都跟着来。”
初挽想了想,有些好奇:“太爷爷,他为什么后来从军了,是你让他去的吗?”
老太爷听闻,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你干嘛不问他,倒是问我?”
初挽:“他不告诉我。”
老太爷摇头谈:“他不告诉你,你想办法让他告诉你不就行了。”
初挽也就不问了,不过她总觉得,在陆守俨的人生中,其实太爷爷算是很重要的一个人了。
陆守俨对太爷爷的了解,确实比她以为得多。
入了夏,地里的庄稼也该收了,陆守俨周末地时候过来了,带了几个以前的属下,三下五除二给收割了,中午初挽招待着他们吃了一顿饭,晚上他们走的时候,麦子都已经晒在场院里了。
村里其它人看到,自然羡慕得很,这年头,工人和军人都是大家羡慕的,这陆守俨以前是军人,现在进城当官,结果初挽竟然找了这样的人家。
一时之间,谁不捧着初挽。
因为陆守俨第二天有事,还得上班,傍晚时候走了,不过那几个朋友说定了,过两天麦子晒晒,他们就过来脱粒。
本来依初挽的意思是犯不着,反正麦子都晒上了,后面简单了,她可以慢慢弄,不过那几个昔日战友不由分说要来帮忙,初挽也就认了。
她看出来了,这种同生共死的交情不一般,陆守俨退了,那几个属下恨不得有机会报答他,现在能来帮自己收个麦子,简直是小菜一碟。
不过初挽也不愿意太亏待人家,这天,她和太爷爷说了一声,提着篮子去乡里赶集,想着割几刀肉,再买点别的什么菜,农村没有的,等人家过来收麦子时候好好招待人家,吃顿好的。
这个年代的农贸市场已经活络起来了,十三陵水库的鲜鱼,现场宰杀的母鸡,一筐一筐的黄金帅苹果,豆角土豆青菜以及红彤彤的辣椒,叫卖声此起彼伏的。
初挽买了几尾鱼,两只鸡,又买了一大块五花肉,最后拎了一些青菜,篮子里满满当当的,手里草绳还拎着一嘟噜。
她满载而归,就要回去,谁知道走在路上,就见路边一个农村老太太,正蹲在路边。
老太太已经年纪很大了,没有九十也得有八十,像是一棵干瘦枯萎的老树,皱巴巴地佝偻着身子。
初挽乍见到,只觉得那背影像极了自己太爷爷。
或许人年纪大了,都会缩小,会枯萎,就像一朵花最终蔫了的样子。
她走近了,便见那老太太正捡烂葡萄往嘴里吃。
那葡萄已经烂得差不多了,实在没法吃了,不过老太太却捡了一个又一个,往自己嘴里塞。
用干枯的手捏起一颗葡萄往自己嘴里添,那指甲缝里都是脏泥。
初挽微微蹙眉,其实有穷人吃糠咽菜也正常,这世上永远会有穷人,但是这种烂了的葡萄,就怕吃了闹肚子。
况且,她并不能看一位年迈的老人去吃这些。
这个世上总是有一些可怜人,她不是什么圣人,不可能永远顾及所有的可怜人。
但是唯独两种,一种年迈老人,一种柔弱孩童,却让人看不得。
柔弱儿童,还不曾经历过这个世界的美好,便被残酷的现实摧残,终究让人心生不忍。
而老人经历了大半个世纪的风霜,她的生命即将走到最尽头,她再也没有翻盘的希望了。
最后塞到嘴里的那腐烂的葡萄,仿佛就是她人生最后的定格。
初挽站着看了一会,便走回去旁边的水果摊,要了一斤葡萄,又要了一斤烧饼,之后走到老太太跟前:“奶奶,这个我买多了,送给你吃。”
那老太太开始没听到,初挽又说了一遍,她才有些木讷地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初挽。
初挽再次重复了下,把东西塞给她,之后起身就要走。
老太太赶紧拽住她的衣角,坚决不要,初挽放下就要走。
谁知道这时候,旁边就有个妇女大声嚷嚷着:“闹腾什么呢,你一天到晚就不能消停消停!”
初挽回过头去看,正是刚才她买葡萄的那家摊主,大脸庞,围着围裙,看上去五十多岁。
老太太就要把东西给初挽,那妇女却劈手夺过去了。
初挽上前:“请问,你这是做什么,这些东西是我给这位奶奶的。”
那摊主却笑了:“哟,你谁啊,这还学雷锋做好事了?”
初挽:“你既然自己卖葡萄,干嘛让一个老人吃那种烂葡萄,吃了回头闹肚子怎么办?”
那摊主一下子笑了:“这还管起来我们家事了,怎么,你想给自己认个奶奶,行行行,有本事你接走,接不走就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老太太见此,眼泪一下子落下来,忙把东西往初挽手里塞:“这是我儿媳妇,我们家的事,你甭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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