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姐呢?”杨柳问。
“少奶奶忙得厉害,不怎么在家,不过她说话管用。”仆妇笑笑,“隔三差五他疯厉害了,少奶奶骂他一顿能让他安静一两天。晌午在家吃饭吧?厨下已经开始做饭了。”
程石摆手,说还有事,跟杨柳出门遇到隔壁的男人出门,彼此点头当做打招呼。
“来看你姐夫?他如何了?”听着话音明显是认识程石的,程石说:“快过年了,提前送些年货来,也是看看我姐夫,平日里忙,也不得闲过来。”
三人一道往巷子外走,男人说:“胡大当家也算有福气,瘫床上了有个能干的媳妇给他撑起生意上的事,还有明理的岳家家,见天往家里送柴米油粮,俩小孩也是舅舅姨爹照顾得多。”说着话,就听巷子头的一家院落传出孩子的说话声:再揪我妹妹的头发我让我小舅回来打你,他可厉害了,一脚能踢死山猪。
是席哥儿的声音,杨柳偏头往门里看,同行的男人笑着说:“放心吧,席哥儿不会受欺负,半个镇的孩子都知道他有个在习武的小舅,大舅和姨爹天天来镇上,没孩子敢欺负他。”
也算是狐假虎威了,靠山不少,要不是今儿遇上,程石都不知道这小子在外举大旗震慑玩伴。
跟街坊道别后,程石跟杨柳往鱼馆走,他沉默了半条街,说:“席哥儿的眼光有些差劲,树根才练了两年的功夫,哪里比得上我。”
杨柳瞥他一眼,维护起自家兄弟:“我小弟的确是一脚踢死了只山猪,他日日苦练,而你,刀埋进了墙根,棍当柴烧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你就等着被我小弟按着打吧。”
程石不受激,这招都是姜霸王用烂了的,“那正好,等他武艺大成让他教咱们青莺练武。”
到了鱼馆,坤叔也到了,门口又排起了长队,程石跟杨柳没再插手,跟老头打声招呼先赶车回去。
家里也在安排熏肉装车,春婶和雷婶在一旁盯着,见人回来,她说:“奶娘我已经安排人把她送回去了,按你们说的,鸡鸭鹅兔各提两只,猪肉一刀,橘子和石榴捡了一背篓,鸡蛋鸭蛋鹅蛋装了一提篮。”
杨柳点头表示知道了,见春婶欲言又止,问:“还有什么?”
“她托了我件事,让你有孕了给她说一声,她也抓紧怀个娃,再来给咱家的二娃当奶娘。”
杨柳:“……”
“你说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春婶笑着问。
“不答应。”程石抢话,“青莺还小,生什么二娃。”
“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跟青莺大小有什么关系。”春婶嘀咕,“又不是说你不想怀孩子就不来的。”
没人接她的话,程石进熏房帮忙,杨柳回后院收拾行李,姜霸王来信要了一家三口的尺寸置办新衣,衣裳鞋袜之类的就不用带了。吃食自己带,主要是青莺要吃的肉蛋菜,估摸着要住十五六天,活鸡抓二十只绑了翅膀,黄花鱼和黑鱼鲫鱼捞一桶活的,鸡蛋鸭蛋鹅蛋不能少,自家种的萝卜也带一篮子,她外婆送来的老南瓜也带两个。
“还有什么?”杨柳问程石。
“石榴跟橘子装了吗?”
“装了,不仅自己吃的,送亲戚的也准备了。”杨柳皱眉思索,回想青莺往日的吃食,说:“米粉忘拿了,你去拿来。”这是程石挑选了好水稻又淘又洗又晒,专门买了方小石磨回来自己磨的,磨出来的粉细如精面。
一切收拾妥当,程石把家门的钥匙给他老丈人一把,留下守山的赵家父子俩一把,熏房熄了火,牛和马都拉车去县里,但家里还有猫猫狗狗许多嘴要喂,得要人操心看着些。
除了赵家父子俩,山上山下的镖师厨娘都一起回县里,程石检查了车马套,问:“都到齐了?到齐了就走了啊。”
“到齐了,我数了的。”坤叔在后一辆马车上说。
程石掏出木哨子吹响,等在村头的第一辆运肉车滚动起来,牛蹄踏上沙石路,后面的十辆牛车紧随其后。最后一辆牛车出村,程石才赶着马车跟上,在他的后面,以坤叔为首的七个镖师坐车辕上赶马车,前三辆马车拉着人,后四辆装着咩咩叫的羊、咕咕嘎嘎的鸡鸭鹅……最后一辆马车里就只放了个大浴桶,里面装着扑棱水的活鱼。
“这阵仗可真不小,比远嫁的姑奶奶十年回家一趟还风光。”靠墙晒太阳的老媪啧啧感叹,“就凭这些,柳丫头生了个丫头回婆家了也不受气。”
“柳丫头的婆婆不嫌弃她生个丫头,稀罕得紧,你没看她每次来都抱着莺姐儿走进走出的,又是背又是抱。”纳鞋底的婶子不着痕迹地翻白眼,这老婆子是个心毒的,当谁都跟她一样,拿孙女当乞丐花子。
快出镇了,程石看到路边站着个眼熟的小厮,走近了才认出是张老头身边跑腿的,地上还放了两个膝盖高的食盒。
“程大东家,我家老爷让小的来给您送几个菜,都是方便携带的,路上错过饭点热一热就能吃。”小厮把两个食盒递上马车,不等程石说话,一溜烟跑了。
程石“嘿了一声,“跑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菜里下毒了。”
“到这儿来等着,可能就是怕你不要。”杨柳隔着车门说话。
程石心想张老头可真有意思,昨天没能请他喝酒,今天就送了食盒路上吃。晌午路过风林镇时,他让人把菜热了大家一起吃。
傍晚赶在城门关上前进城,前方的牛车熟门熟路把熏肉送去长风货栈,程石驱着马中途拐道进入深巷,路上碰到他娘胳膊上搭了件披风往外走。
“哪去?”程石问。
“正想去城门口看看,怕你们被关在城外了。”姜霸王浑身冒着热气,她把披风扔车辕上,自己在一旁走,问路上还顺不顺利,敲着车窗喊她孙女:“莺姐儿,看看我是谁。”
青莺睡了一路,进城了杨柳才把她喊醒,怕她才睡醒会冷,没敢开窗,隔着窗教她喊人:“是奶奶,喊人。”
“会说话了?”姜霸王惊喜。
“来——”青莺活力十足地大声喊,就是喊错了音。
姜霸王可不在乎,高高兴兴应了,还埋怨儿子来信不说。
“才会单字单字的往外蹦,还说不清楚。”程石匆匆解释,看到路上有街坊邻居,他下车牵着马走,一路走一路叔婶爷奶的喊。
还没到家,老仆已经开了门拆了门槛,激动地迎出来接马绳,“少爷跟少夫人回来了,可算回来了,你们回来家里也热闹了。”去年过年没回来,家里冷冷清清的没个过年的喜气。
隔壁的姜家人听到声,哗啦啦的都过来了,老的去看孩子,小的凑过来七嘴八舌地叫人,歆莲姊妹三个也围过来表哥表嫂的喊,至于姜家兄弟,手脚利落地去卸行李。
“四只羊,阿石够意思……还有桶活鱼,都还活着,明年我再去也这样带桶鱼回来……这猪腿熏得好,是山上养的猪吧?那谁,提个猪腿拿去厨房,让厨娘现在就下锅炖,咱们晚点开饭……”
程石给侄子侄女们一人塞俩橘子石榴,再提了一竹篮的竹编鸟雀、竹篾编制的刀枪剑戟打发他们离开,“都是表婶给你们的准备的,拿去玩吧……哎哎哎,活鸡别提走,那是给我家青莺准备的。”他赶快撵上二表哥,“我家丫头一顿一个鸡腿,取了鸡腿剩下的才是我们吃。”
青莺听到她的名字,立马回头去看。
“还有什么是给青莺准备的?羊不是吧?”姜长盛示意仆人把羊扛回去,“以后我们两家一起吃饭,羊和熏肉我就让人拿走了啊。”
程石无所谓,他把青莺的吃食分出来,其他的都让人拿去姜家。
好一通折腾,四车吃食都被倒腾走,春婶雷婶和老镖师们也都走了。程石跟杨柳回屋洗了个脸,让厨下给青莺烫了半碗米糊让她奶喂她吃,收拾整齐了才去隔壁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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