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雁行并不急着回自己的院子,先督促鱼阵练了两张大字,这才放她去睡午觉,自己则抓了几页纸随手勾勒,准备开自助餐厅的事。
江茴就在她对面盘账,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又清又脆。
不多时,帐也算完了,江茴抬头揉脖子,见师雁行正夹着毛笔,托着下巴,对着窗外,怔怔出神,便出声问道:“可有什么不顺?”
新家分外宽敞,因她们人口少,就显出几分空旷来。
师雁行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道:“回头等天正式暖和起来,务必要叫人挪几株花树进来,也添添人气。”
江茴记下了。
“可惜花园里面有几株牡丹不错,是上任房东留下的,回头叫人来好好养一养,四五月咱们也能赏一赏这国色天香。”
师雁行笑了一回,把自己做的经营计划退给江茴看。
江茴细细看了半日,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咱们不往府城去吗?”
相处这么久,她是知道师雁行的野心的,虽说来州城这边也才半年,可若照之前的速度和习惯,这会儿也该开始准备往外筹划了吧?
师雁行还真就嗯了声。
她是习惯走一步看十步的,早在美食城基本站稳直脚跟之后,就开始考虑日后的发展和扩张了,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确实,府城之繁华必然超过州城,但师雁行通过各种途径打听对比之后发现,这两个行政单位之间的差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如果师家好味按部就班,一级一级往上扩张,就不得不一次次重复之前曾经走过的路子:
考察新市场,打点新地方官,笼络新地头蛇,接受新盘剥……
而府城的政局却比这里复杂数倍有余。
而且师家好味来沥州,好歹还有苏北海帮忙搭桥铺路,可如果去府城的话,杜泉和周斌能帮忙?能帮得上忙吗?
说白了,经过反复计算之后,师雁行初步得出结论:
去府城开店的回报比太低!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师雁行换了个姿势继续说,“如无意外,师父和几位师兄未来几年都要在京城度过,我去那边的话,大家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裴远山和宫夫人都出身名门,田顷和柴擒虎也不用说,家中要么不缺钱,要么不缺人,从政之路自有家人支持,暂时倒不用师雁行怎么出力。
但宋云鹭不同。
他家境贫寒,又有父母妻儿在老家,恐怕没有余力打点四方。
纵然裴远山和田顷、柴擒虎有心帮衬,可不怕说得直白一点,那些资源都不是他们本人直接掌握。如果是他们自己花费自然没有问题,可如果要花在同门身上,少不得要跟家里人商量。
但师雁行就不同了。
这些钱全都是她自己赚来,该怎么花想怎么花都是自己说了算,谁也不用问,谁也不用管。
“之前我打听过,新科进士们在翰林院熬资历的平均年限大约在六年,如今大师兄已过了三载,也该准备起来了。”
师雁行道。
郭张村的孩子们出人头地的概率太低,五公县学以孟晖为首的被资助人到底是外人,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
她要全力帮助宋云鹭出头。
如果师家好味先去府城,若想站稳脚跟,说不得也要三五载功夫,恐怕来不及帮衬宋云鹭那边。
这还是顺利,如果不顺利呢?
这个步子一下子迈得太大了,太多赌的成分,江茴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还是那句话,每次她觉得差不多已经跟上师雁行的脚步时,对方就会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展现新的刺激。
大家都在走,可唯独师雁行,没日没夜的在跑。
“可你之前也说过,京城大不宜居,那地方便是龙潭虎穴,水深着呢,咱们能吃得开吗?”
那可是京城呀,一般人连想都不敢想的。
“府城就没有这样的隐患了吗?”师雁行反问。
江茴被她问住。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还真未必。
师雁行说:“京城局势确实复杂,但地方府城也不容小觑,而且那些地方天高皇帝远,反而更容易一手遮天藏污纳垢。反观京城天子脚下,各处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等闲人物反而不敢闹得太开。”
当然,这是乐观的想法,走到哪儿都不乏坏种。可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也就不挑地方了。
当初在那小小的青山镇时,不是也曾有衙役,想要从她们的大碗菜摊子上白吃白喝吗?
况且她们现在有这样的担忧,未尝不是太过自我感觉良好:鸡头去到京城,或许连凤尾都算不上。
京城之繁华难以想象,区区一个师家好味而已,初期入京也不过中等之流,只要她不傻不愣登四处嚷嚷跟裴远山的关系,还不至于刚落地就因为某种光环而引起重量级人物的针对。
江茴跟着想了一回。
“你说的也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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