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同志辛苦了。”安南进去找老板娘要了冰块,用手帕裹起来,递给叶朵朵,“敷下会舒服点。”
叶朵朵不矫情,接过去,往嘴上一摁,清凉舒爽,她眼睛都亮了,敷了几分钟,说话也不哆嗦了,向安南投去赞许的目光。
“大哥,我和小妹吃饱了,先回家。”下午到现在,安北同学第一次发言,可能是“做贼心虚”,从头到尾没敢看叶朵朵一眼。
手里还有大半个火烧的安西西一脸懵逼:我什么时候吃饱了?我自个儿都不知道!
安北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抓起她的后脖领子走了,就像拎了一只小鸡仔。
只剩叶朵朵和安南,安南慢条斯理地吃完火烧,喝了小半碗白开水,叶朵朵怔怔地瞅着他,等他放下喝水的碗,凑过去看。
她发质柔顺,头型长得好,随意一个低马尾,脑袋又圆又黑,在灯下,泛着光。
安南低头看着凑到跟前的黑球,唇角染上温和的笑意,“叶同志口渴了?”
叶朵朵抬起头,“我就好奇。”
“好奇什么?”安南也好奇,这位女同志结婚了,说明已经成年,可是她的眼瞳怎么跟他小妹的一样,澄澈莹亮,毫无杂质,像宝石。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叶朵朵端起那只空碗,若有其事地闻了闻,“白开水喝得跟洋酒一样,怪馋人的。”
安南彻彻底底地笑了出来,笑意直达眼底。
“这就对了嘛~”叶朵朵颇感欣慰点头,一副长辈说教的语气,“笑一笑十年少,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安南眼睫颤了下,出摊做生意,笑脸迎人是必修课,笑着笑着,把自己笑成了笑脸,脸上总是带着笑意。
问他每天是不是过得开心,或者问,他上次真正地发自内心地笑是什么时候,他都不知道。
“对了,有个礼物送你。”叶朵朵从随身背的挎包里拿出一本乐谱给安南。
这本乐谱有些年头,封面已经泛黄,但里面的谱子保存得很好,不说崭新,至少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破损。
安南随手翻开,骨节分明的手指停在扉页,动不了了。
“看出来了?”叶朵朵就说安北的计划行不通,那个小愣子还不信,安南那么喜欢弹琴,怎么可能连自己的乐谱都认不出来,他居然让她跟安南说乐谱是她自己淘来的,好让安南承她这个人情。
爸妈下葬的第二天,他把乐谱扔了,就为了断了自己念想,没想到他弟捡了回去,一直偷偷地帮他收着。
安南收紧手指,指关节微微泛白,可见他多么激动。
叶朵朵故作深沉地感叹一句:“安北很懂事。”
安南不可否认地点头,却说:“要能早拿出来,更好。”
叶朵朵没大明白,一脸问号。
安南失笑地摇头,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扔完后,我就后悔了,跑回去翻垃圾堆,翻了一个月……”
叶朵朵扑哧笑了出来。
她发誓,她不是故意的,实在是画面感太强了,她也很为难。
安南也没想到叶朵朵笑得这么直接,愣了下,跟着笑出了声,骂道:“回去收拾他,兔崽子!”
骂人也这么温柔,叶朵朵大开眼界。
“安北也长大了。”叶朵朵说。
安南沉默了下,“嗯,我知道。”
“他希望你相信他,”叶朵朵不是说客,是没感情的传话筒,“你像他这个年纪,已经学会炒瓜子,一个人出摊赚钱了,他也可以。”
安南没说话。
叶朵朵盯着安南的手臂,“安南同志,不是我打击你,安北比你强壮。”
安南有点尴尬,他天天炒瓜子,还没一个会计肌肉多吗?
叶朵朵单手支着下巴,望着远方,悠悠地来了最后一句:“孩子长大了,作为家长,第一课就是放手。”
安南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明明比他还要小几岁,却涌动着与她年纪不符的深沉和老到,让他一下看不透了。
他问她:“是不是饿了?”
安南终究还是答应了,第二天去军院门口等叶朵朵,给她带了一包瓜子,叶朵朵连退三步,一脸拒绝:“再吃,我嘴巴就炸了。”
瓜子吃太多,叶朵朵上火严重,一嘴溃疡。
安南递过去一把菊花,些许窘迫,解释道:“我让安北买菊花茶,他买错了,不过问题好像不大,晒干了泡水喝,功效一样。”
叶朵朵要笑死了,接过说了声谢谢。
“这两天我不出摊,在家练琴,你先选曲子,选好告诉我。”既然答应帮忙,就要全力以赴,这么多年没真正地弹琴,多少有点生疏。
让她自己选曲,意思就是什么曲子都可以,不愧是来自大家的自信,叶朵朵觉得只要他俩打好配合,竞选当天,谁能与他们争锋?
“云岚,叶朵朵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赵小娟拽着杜云岚躲在军院对面的胡同里偷看,“找谁不好,居然找他帮忙?!”
赵小娟跟一只猴子似的,挡在她前面上跳下窜,杜云岚到现在连对方一根头发都没瞧到,根本不知道赵小娟嘴里的那个他是谁,又不能表现得太好奇太紧张,端着姿态装作不在意地随口一问:“你认识?”
市文工团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难道还有别的漏网之鱼,叶朵朵踩了狗屎运找到了?
“安南呀,宽窄胡同那个卖炒瓜子的小贩。”赵小娟眼底闪过一抹亮光,终于让她等到了,揭她们杜家大小姐伤疤的这天,“你高一那年还追过他,忘了?”
果不其然,一听到安南这个名字,杜云岚脸色瞬间就变了,比猪肝还要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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