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迟建国下班回来把迟野痛骂一顿,迟野一句话没顶老实的受了。听说夏允风要体检,虽然没有多热情,但也很主动的往自己身上揽活。家里大人毕竟都还要上班,除了迟野也没人得空,他哪怕不提最后也是他领着去。
还要考虑的是夏允风上学的事,他的年纪开学该上高一了,山区的教育比城市差很多,凌美娟怕他跟不上准备报个补习班提前补补课。而且迟野下学期就升高三,过几天开学,到时家里没人,做家长的也不放心。
附中隔两条街的地方有个很出名的补习班,创始人是琼州市多年前的高考状元,冲着这个,全市的小孩都爱往这边送。
凌美娟做主报了名,没问过夏允风的意见。
这么大的小孩儿都爱玩,迟野早两年上房揭瓦皮的不行,况且夏允风是刚回家本该趁着暑假好好放松的,凌美娟狠狠心更多为夏允风未来考虑。
晚饭时说了这件事,夏允风的反应出奇的平和。
其实说“出奇”有些过了,那是拿寻常孩子的标准和他做了对比。
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时候,夏允风早早的体会到人情百态,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山里的人烂也烂在山里,夏允风一身反骨从不肯服输。
养母不止一次的啐他天生贱命,说那些想要离开的念头都是妄想。
是妄想,也是敢想,他必须走,一定会走。
夏允风想到迟野,对方浑身的骄傲和锐气华彩般夺目。
这两天他总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当初被拐走的人是迟野,在那样的环境下,他还能不能活成如今这样。
可惜夏允风得不出答案,他习惯于把人往更阴暗的一面想,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迟野成了另一个他是什么模样。
那双总是高高垂落的眼睛里没有光了,似乎又有一些可惜。
夏允风想远了,天快亮才睡熟。
第二天迟野先起的床,夏允风还没醒,昨晚翻来覆去的不睡觉,床上有针扎他似的,被迟野出口警告好几次。
他过去把人喊醒,夏允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防备没有了,乖巧也还没来得及装,整个人都松松软软的。
瞧着挺新鲜,迟野多看了两眼。
桌上有凌美娟留好的早餐,面包和牛奶,夏允风体检不能吃,迟野找了个袋子装起来,等做完检查再吃。
这功夫夏允风已经起来了,昨天睡前被凌美娟灌下一大杯牛奶,做梦都在找厕所。
他跑去卫生间,山里不讲究的毛病还没改过来,急着尿尿就没关门。
迟野装好东西去刷牙,走近了听见卫生间里有水声,门敞着,露出半个身体。
大清早的也不怕把人吓出毛病,迟野很响地敲了两下门:“小乡巴佬,知不知道上厕所要关门?”
这招果然厉害,夏允风吓的一抖,尿到一半愣是憋了回去。
他人都僵了,吸了两口气才说:“对不起,我忘了。”
身后没动静,迟野还靠在门边看他。
夏允风有点难受,眉头绞成一团:“我还没好……”
迟野依旧不吭声。
夏允风上不去下不来,提着小鸡儿抖一抖,肚子都疼了。他僵硬的扭了头,咬牙说:“你能不能帮我关下门?”
那意思跟“你能不能滚”没什么区别。
迟野昨天心情极差,气压低的吓人。不过他脾气向来是来去都快,睡一觉就忘的差不多了。
讨厌归讨厌,经过昨天那事儿他也不想太针对夏允风了,毕竟凌美娟话都说成那样了。做人要识趣,伤凌美娟心的事儿他肯定不再做了。
但不针对不等于不欺负,不欺负不等于不耍混蛋。
此刻迟野一副看戏模样,见血色逐渐漫过夏允风的脸颊,将右脸上那团红染的更浓郁了。他换个姿势,变了腔调,作弄人似的,不紧不慢的问:“谁教你的,尿尿不关门?”
夏允风一口气堵在胸口,他在山里撒野尿的经历多了去了,哪有那么多有门的厕所。
“我错了。”夏允风下颌骨崩成锐利的直角,看出来很忍气吞声了,“我以后一定关门。”
他一着急,方言全秃噜出来。迟野正愁没地儿挑刺呢,可抓住了把柄:“重说,好好说。”
夏允风又说一遍。
迟野这混蛋没完没了:“你这土话我听不懂,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夏允风憋的肚子直抽抽,大腿都靠在一起,他忍不住了,淅沥沥的水声响起来,夏允风头一次尿这么崩溃的尿,眼周一圈染上愤怒的红:“迟野,我跟你没完!”
“跟你没完”这种话迟野不知道听多少人说过,他一点没上心,反而玩味的吹了个流氓哨:“哟,那我等着。”
这人是真恶劣,干的都不是事儿。
夏允风解决完,怒气蹭蹭的冲出来。
迟野正在吃早饭,手边放一杯清水,见夏允风这副气极的样子就乐,还故意说:“你不给吃。”
夏允风走到他跟前,眼神刀子似的,直接抄起迟野面前的水就要泼他。
迟野那反应速度不是盖的,身体往旁边一侧,那泼水堪堪从他脸旁边撒了出去。
“啊哦。”迟野盯着地上那摊水,“谁泼的谁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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