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好了。”他加了点马力,迎着风对夏允风说。
夏允风坐回去,胳膊缠了一圈在迟野腰上。
发动机的声音轰轰作响,头顶的太阳很大,风却是凉的。夏允风侧脸贴着迟野的后背,眼睛弯成一道桥,远处的海水在眼底晃动,聚不成像,是失真的照片,模糊不清的画。
只有眼前的迟野是清晰的,世界在飞速后退,可他抓住了迟野。
最后迟野还是没能干过老迟,稍微慢了那么一点。
迟建国抱着头盔靠在摩托车上,他个子比迟野还高,常年锻炼体型也比儿子壮,随便往那一站都有型,透着点骨子里带来的匪气,看着一点不像四十多的。
老迟在儿子跟前不做人,吹了声口哨,吊的不行:“服么?”
迟野也摘下头盔,脸闷的通红,头发都湿了,比老迟狼狈的不是一点半点,但人一点也不怂,用手背抹了把汗,大大方方的看着他爸,伸了个巴掌出来:“给我五年。”
迟建国挑了下眉,神态和迟野一模一样。他看着迟野,小崽子长大了,不像小时候能被他拎着胳膊摆弄来摆弄去了,现在的迟野是一头小狮子,昂着脖子落下的每一眼都很骄傲。
“行。”迟建国笑了下说,“老爸等着。”
迟野纠正他:“是老迟。”
比赛的时候是老迟,下了战场才是老爸。
迟建国点点头:“好的,小迟。”
父子俩在这儿有来有回,凌美娟整个人都不太好,从摩托车下来半天腿还软,快给吓傻了。
迟建国不理儿子去哄老婆,夏允风也下了车。
小孩儿肉眼可见的兴奋,迟野今儿让他爽着了,嗨了,心脏到现在还跳的厉害。
“高兴了?”迟野甩了甩头发。
夏允风眼睛亮晶晶的,凑到迟野跟前,离近了,能感觉到迟野身上一阵阵的热潮。他踮起脚,要说小话似的。
迟野下意识低头,听见夏允风在耳边说:“哥,你今天真好看。”
“……”
迟野不是头一次被人夸“好看”,从小到大各种形容词都听过,这是第一次他愣了愣,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夏允风说完就站了回去,迟野不怎么自然的摸了下后脖子,不知道自己是哪不对劲,是因为夏允风说他好看,还是因为那声出现频率并不高的称呼。
这是夏允风第二次喊他“哥”,小孩总“迟野、迟野”的喊,喊起来也多半是因为迟野又不做人了。屈指可数的两次,每回迟野都跟被人戳着后脊的麻筋一样,从后脖子到后腰那一片全酥了,心里还刺挠。这种劲一时半会儿消不了,非得来个别的什么事盖过去才算完。
凌美娟差不多复活了,招呼他们进园。
迟野开了瓶矿泉水灌两口,短暂的清醒了些。
园区很大,凌美娟买了票,未满十六岁的小孩还可以半价,迟野捏着夏允风的票根嘲笑他:“看见没,你现在只是半个人。”
夏允风白他一眼,生冷冷地:“跟你没小过似的。”
凌美娟看儿子们拌嘴就乐,摸摸夏允风的头:“我们快十六了,没几个月了。”
夏允风秋天生的,在十月底,其实没比迟野小满两岁,迟野出生在春天。
小孩从没过过生日,山里就没过生日的说法,夏允风回琼州前连自己确切的出生年月日都不知道。
十六岁,听着挺美好的年纪,能买全票了。
“十六咋了,”迟野这瘟神,见缝插针都要嘲笑夏允风一下,“十六也还是小短腿,天天看你也没少吃,怎么不见长个?”
不怪迟野说,夏允风吃的比谁都多,每天喝牛奶,皮都见到白了,就是没长个。倒也不是遗传问题,凌美娟净身高都有一米七,一起出去就夏允风最突兀,跟他们不像一家的。
“你烦不烦人呢?”迟建国听不下去,“男孩儿普遍发育晚,过两年就长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长个子像打激素?”
一家四口吵吵闹闹的进了园区,园区人不是很多,三三两两的,都是一家人出来玩。
入口处有园区讲解员,迟建国觉着自己逛太没目的性了,花钱请了一个。
走马观花似的一圈转下来一个多小时,凌美娟掏出揣一路的相机:“姑娘,帮我们拍个全家福呗。”
讲解员漂漂亮亮一小姑娘,爽快地说:“姐,你找对人了,整个园区我拍照最好。”
“哎哟,”凌美娟说,“我一眼相中的。”
夏允风没拍过照片,他没做过的事情太多了,在家的时候凌美娟几次透露出要跟他拍照的想法,都被他躲过去了。
不适应,觉得奇怪。现在好像没法躲了,背后是棵高大的乔木,还有好多藤类植物环环绕绕的盘在半空,景很好看。
夏允风被凌美娟搭着肩膀,僵硬地站在树下。
迟野看起来也挺不乐意的,表情比刚才臭很多,皱着眉想说什么来着,后来看凌美娟兴头足生生打住了。
“小风。”凌美娟弯下腰,“你笑一笑。”
夏允风笑不出,干巴巴地咧开嘴。
讲解员举着相机:“来,大公子也笑一个。”
迟野觉得这种行为特傻,也笑不出来,勉勉强强的勾了下嘴角,意思意思得了。
按下快门,“咔嚓”地提示音很轻。
说是拍一张全家福,俩小的被摆弄来摆弄去的拍了好多张,到最后俩人都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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