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包车,大过年的司机嫌雁城太远不肯去。后来一个松了口,但得要等他中午吃完团圆饭才肯走。
迟野等不及,电话打给余淼,年三十的早上扰人清梦:“小风家开门密码是多少?”
余淼作为助理竟然连这个也不知道,哭道:“风哥也没必要告诉我这个啊!”
迟野说:“你住哪?车借我。”
余淼很崩溃:“哥我在老家……我家也不是密码锁……”
迟野没空多说,要挂断前余淼想起点什么:“好像是3什么6,我真不记得了……”
迟野早已试过自己生日,密码不正确,否则不会去问余淼。
再试一次,03181026。
“嘀——”
门锁轻轻转动,开了。
迟野又开始头疼,太阳穴突突的跳。
车钥匙挂在玄关墙上,那时在琼州,凌美娟和迟建国总爱把钥匙这么挂着,他们家四个人,钥匙挂起来能摆一排。
迟野奔向停车场,打火起步,他强迫自己镇定。上一回在这辆车里和夏允风不欢而散的场景历历在目,重逢后的每一次见面和对话,甚至于十年前夏允风声嘶力竭的追着他喊的那句“别丢下我”,在此刻都化作锋利的刀,将迟野心口那块烂肉捣的稀碎。
路况很好,上午十点左右,警方联系人给迟野回了一通电话,说事故车辆已经找到,人员有不同程度受伤。
迟野嗓音沙哑,强压恐惧问出一句:“有人受伤吗?”
对方回答道:“有几个重伤,已经移送县级医院。”
迟野将车停在路边,点燃一支烟。他彻夜未眠,现在又要开长途车,精神高度紧张,这通电话打完他心肺都伤透,必须要停下来缓一缓。
雁城此刻正在下大雨,迟野点开手机新闻,那年留下的阴影,他从不开手机推送,怕弹出一些无法接受的。
一根烟抽完,迟野重新上路。
从北城去往雁城近两千公里的路程,一天一夜,迟野只中途在服务站短暂的休息了两个小时。
他是在年初一早上六点多赶到的雁城县医院,小郎村车祸的伤者全被送来这里,小县城的医院挤满了人。
迟野拨开挡路的人群,听见有人在哭,他神色恍然,悲恸的面目嵌在眼前,仿佛当年在新乡大桥下崩溃痛哭的凌美娟。
“不是没人伤亡吗……”迟野魂不附体,沙哑地呢喃。
有人听见,在旁边叹了口气:“什么啊,一车死了三个,现场很惨烈。”
迟野原地晃了一晃,脸色唰地白了。他晕眩的厉害,头脑混乱的推开人,几乎是踉跄地伏在了服务台上。
“小郎村……”迟野用力清了清嗓子,“小郎村的伤者在哪?”
护士说:“在一区,往左走。”
迟野狠咬一下嘴唇,舔到血味,疼痛让人清醒,几步距离却隔着迈不过也跨不过的十年。
“老迟”迟野在心里喊,“帮帮我”
医院的床位不够,过道上加了很多小床,迟野边走边看,没有一个是熟悉的面孔。
“帮帮我,”迟野快要崩溃,“爸”
路走到头,他揪紧自己的领口,摸到一个小小的铃铛。
面前是白墙,已经没有退路。
迟野想到那年迟建国离开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滚下去。”
时至今日,夏允风冷冷地语气恍若就在耳边:
“迟野,你听不懂我说话么。”
“迟野,没事不要见面了。”
“迟野,你做给谁看?”
迟野虚晃一下,手撑住墙体,五指用力到快要痉挛,发出绝望的一句:“爸别带小风走。”
有脚步声停在身后,声音的主人有些迟疑:“迟野么?”
如同被惊雷击中,心脏超负荷狂跳,迟野猛地转过身,面前夏允风好端端站在那里,身上披着黑色冲锋衣,除了头发乱一点外,没有明显的外伤。
迟野的表情早已无法形容,夏允风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面的人紧搂在怀中。
他感觉到迟野在颤抖,感觉到迟野的心跳疯狂的顶着他的胸口,颈间湿濡滚烫,夏允风呆滞的立在那里,汹涌的感受到迟野的痛与悲伤。
第73章
原来当日雁城县发生两起车祸,伤者都被送往县城医院。
出事的原因已经查明,山村路况不好,当时又下着雨,四周很黑,路中央有一块石头,司机开到眼前才看见,为了避让急打了方向盘,车身倾斜撞上一侧山壁。
夏允风脑袋磕了一下,很幸运的只受了一点轻伤,不过也有损失,他的手机在混乱中遗失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