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什么兄弟情谊,什么父子孝道,什么家国安稳,又有什么关系呢?您又什么时候在乎过呢?
方伯站起身,微微扬头直视着贺摇清的眼睛:“若这是在一年之前,你绝不会否定我的做法,我当然也不会瞒着你。”
——这话的未尽之意便是,若现在的贺摇清事先知晓,就一定不会答应了。
方伯料得也果真不假,贺摇清虽从不在乎那些东西,可谢凌与在乎,更何况谢侯正在前线——他不能赌,也不敢赌。
贺摇清怒到极致,反而笑出了声:“方成济,你真是好得很,这次你将刺杀皇子的事尽数隐瞒,下次呢?是不是只要你觉得对大局有好处,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为臣者,做出此等事,便为赤裸裸的背叛,不论理由为何。而为君者,也再不会交出纯粹的信任。
毕竟君与臣,从没有什么“为你好”,谏言当然可以,但只要君上下了命令,需要的便只是服从。
方伯的态度几乎是有些针锋相对了:“主上,现在北狄事成,不论接下来您做与不做,事情都已经没有丝毫回转的机会,而只有继续下去,才能救得了前线战况。”
“你可真得是算无遗策,”贺摇清一字一顿,声音像是压在嗓子里,“既然你什么都料到了,那有料到过你自己吗?”
方伯怎么可能没有想过,他甚至早已将后继的事都安排好了。
“属下年纪也大了,是时候把事情交给年轻人了,”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许耀灵其实是个好孩子,是我让他去的,还望主上不要对他多加为难。”
贺摇清语气强硬,像是对面前的人不再念半分旧情:“这便轮不到你来操心了。”
而后两人便再也没有开口,四周便这么静了下来。
方伯望着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最后却笑了笑,眼中有着怀念不舍,更多的却是不悔与释然。他的身形好像变得佝偻起来了,突然就像是一个平常的老人。
这也是我教你的最后一件事了,方伯心里这样想着,哪怕是再信任亲近的人,都有可能会骗了你啊。
他早就已经死了,在场的都是死人,只有贺摇清在遇见谢凌与后,却慢慢活了起来。
而房门之外不远处的一处亭下,谢凌与猛得转身,看着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许耀灵,眼中不知是个什么情绪:“你现在跟在我身后,又是想要做什么?”
许耀灵面上仍带着失血的苍白,嘴唇颤了颤,最后还是没有立即开口,却又不让开,只还是直直地站在原地。
这一幕与那日谢凌与被幽禁在府,许耀灵设计闯进去见他,又是何其相似,就连谢凌与此刻说的话,都好像大差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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