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雅玛笑着,打量了下她好久不见的小儿子,伸手握住他僵硬的手腕。「晋晋太瘦了,要多吃点……」
青年因为母亲突如其来的亲近而木愣,指节被包裹住,陌生的体温从指尖传来。
母亲……正握着他的手……
这一项事实让他的脑袋有一瞬间空白,连带着瞳孔中的恐惧也被一堆堆问号覆盖。
印象里的母亲总是庄重又疏离,绝不可能这样子。然晋记得自己只在很小的时候被妈妈牵过一两次手,每一回都只有几秒鐘——那是他为数不多的温柔记忆。上学之后就不再如此,母子之间的接触隔着空气,然晋掌上属于母亲的温度早已褪去。
他吸了一口气,缓缓弯曲手指,和母亲的扣在一起。
——就算这是装出来的,他也想要把握这难得的亲密。
「晋晋这是……结婚了?」雅玛发现他的戒指,仰头问道,有些愕然。
「……嗯……」
他轻轻点了下头,想起旭阳身上温暖的太阳味,神色不自觉放松了些。
「是ala?」雅玛闻到了他身上旭阳留下的记号。
「是的。」
意料之外,雅玛脸上的错愕很快便消失,手上的力度更紧了,眼角笑出鱼尾纹,故作埋怨道:
「晋晋结婚了怎么不说?结婚这种大事多少也要和家里说一声啊,怎么可以自己偷偷结……」
她拉起小儿子的左手仔细端详,假装没发现然晋脸上那吃惊的表情,嘴里不忘碎念站在旁边的大儿子:「看看你哥,三十了还没有伴侣……哪有ala这样!让我等孙子等了好久!」
青年讶异到忘记收回手,一时之间只知道点头作为附和。
母亲又说要告诉父亲这个好消息便转身回到屋内,然晋看着自己空下来的手,竟是隔了许久才回过神。
他慢慢转头看向兄长,帆煜的手指在背后捻了捻,不甚自然地撇开头。
「妈妈很想你。」帆煜开口,然晋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左手上游移。「……你和他,是认真的吗?」
哥哥转移话题的技巧,出乎意料地差。然晋皱起眉,「是。」
下一刻,他人生中首次看见帆煜如此诧异又饱含强烈怒气的表情;然晋告诉自己保持冷静,正面对上那张脸。
「当然是认真的,哥哥。」
帆煜的瞳孔瞬间佈满冰霜,冻住底下那股蠢蠢欲动的不明情愫;怒气爬上他的心口,如同千万把刀折磨着他。
然晋放在他身上的眼神充满不信任,也包括对他突然动怒的困惑。
但帆煜其实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样——他把原因归咎于那扎根在心尖的异常情感。说到底,这一切的源头,都是那抹纯粹又骯脏的情字造成的。
然晋不知晓兄长的内心活动,右手抓紧左手手腕,警戒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行。」
「……什么?」
「我说,」男人极力克制暴怒的衝动,「『不行』,你们不能在一起。」
然晋蹙眉,「……哥哥,为什么?」
他总觉得帆煜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任何人都读不懂;截至目前的种种表现更是令人匪夷所思,他根本猜不到对方背后真正的缘由。
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自己与旭阳分开?
「……他是ala。」帆煜听着他的那声「哥哥」,指甲用力嵌进掌心,硬是吞下那糟糕的意念。「随时都可能标记ega。」
帆煜说,「而且你们才认识几个月,不可能彻底了解对方。」
「但他很爱我。」然晋闻言顿时不悦,立刻反驳,「我也爱他。」
袋子里还有旭阳为他订做的隔离环。青年定了定神。这便足以证明旭阳有多爱他。
「……那很危险,ala……很危险。」帆煜看着弟弟袒护旭阳的模样,很是不满,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心里有个声音不让他继续伤害弟弟,可他又看不惯对方提起伴侣时,眼中那遮掩不住的爱意。「相信我,晋晋。」
「……」
然晋皱着眉摇了摇头,现在这个情况反而是帆煜最不可信。
「晋晋,」男人向前跨出一步,「哥哥是……为了你好,乖。」
此话一出口,帆煜便后悔了。
然晋的脸迅速黑了不只几分,双腿微微打颤着往后退,连呼吸也带上颤抖。
「……你才不是……」
「晋晋,我……」
如果说然晋痛恨什么,绝对会有那句「为了你好」。
然晋心中充满愤怒与无法理解,他为这短短四个字牺牲了他的四年,现在——连他爱的人也要成为牺牲品吗?
「你凭什么……」
他终于读懂了帆煜的脸——慌乱——不过他已经没有心思去顾及那是否是兄长极其稀罕的表情,青年只在乎宛如在他心上狠狠割了一刀的那句话;他受够了那句「为了你好」,帆煜……帆煜凭什么对他这么说?
手臂上的刀疤又在隐隐作痛,尤其是左手腕那条最深的疤痕。
他想起自己决定自杀的那晚,面前这人的话在他脑袋里回旋;他想起隔天早上以安发红的眼、自己手腕上那圈厚厚的绷带,还有自己少得可悲的探访者。
青年只是想问问哥哥,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晋晋,我、只是爱你……」
帆煜急着想扭转青年对自己的抗拒,殊不知这句话彻底引爆然晋的痛。
「你才不爱我!」
然晋挥开帆煜伸过来的手,崩溃地大吼。
「旭阳很爱我……比你爱我!」
待续
作者:
新文在6/16开坑囉~!请看作者专栏《我们都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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