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懂。
这二十余年来,他念了那么多的经,看了那么多的书,学了那么多的东西,可却还是不懂。
这些叫什么呢?
师隐垂眸,看着杯盏之中澄澄茶水,清的像是能倒映人世。
但终究不过倒映。
桑成林抽出一支签,抚过签上镌诗,便放在了桌上,徐徐推向师隐。
师隐睇了眼,见是当初时他未曾解的那支签,就收起情绪,接住了签子,问道:“是要解签吗?”
“不,”桑成林摇了摇头,道:“那日……大师您未解此签,后来我也没有再找旁人来解过。”
“这支签,我想,先寄存在您这里。”
师隐拿起签,看了一遍签诗,又是不解,便问:“何谓先寄存在我这里?”
桑成林就笑了起来,不复先前局促,说:“灵儿同我讲过了,其实我自己也心知的。”
“这些年来,我频频入寺问佛,求解运签,不过是我心不坚,不能相信自己罢了。”
师隐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仍难理解。
从前不坚,如今只为了一个人,就能陡然变得心志坚定了吗?
师隐想,这样的事情,他是不能懂的。
大概是不能懂的。
可蓦地,阿鸾的脸,却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阿鸾笑着一张脸,眼尾微微翘着,满是天真,叫他:“师隐。”
师隐动作顿了一下,立刻端起茶盏喝了半杯,动作有些急,像是要将什么掩饰过去,但技巧拙劣。
好在桑成林并没有发觉。
桑成林还在说自己的事情:“……最迟不过八月底,此事便会见分晓。”
“到时,无论结果如何,我必会再来京城,将一切做出决断。”
师隐放下杯子,接了话:“好。”
他不过一个局外之人,只是因缘际会,旁观了这一桩姻缘起始,至于终末如何,也还未可知。
桑成林喝完茶,忽又想起来了一件事,便问道:“对了大师,还未曾问您,我八月底回来时,您可还会在大兴寺里吗?”
师隐将手放到桌下去:“何有此问?”
“我……”桑成林一下子答不上来了,只好摇摇头,笑道:“只是觉得……大师不会久居此处,所以……”
师隐不免多看了桑成林一眼,但很快也就移开了目光,将方才因煮茶叠上去的袖口放下来,一点一点理平了,说:“是,我的确不会久居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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