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对不会放你走。即使你不愿意,你想走,也没有用。不管你到哪里,我都会把你追回来。
杉在枕头里左右摇头,试图甩掉正在开始变得鲜明的声音跟画面,偏偏身体不太听话,腰部以下回传的讯息是钝重的疼痛,肌肉跟关节都不太听话。
不服输的大脑再度发动命令,撑持着坐起来,拉起被单裹着身体,再拖了足足五分鐘,腿好像才终于听了话,慢慢滑下床铺,拖着艰难的步伐走向很可怜地躺在地板上的闹鐘。现在的人十个里有九个拿手机看时间,手机早就取代闹鐘的功能,但杉是剩下的唯一一个异类,他使用的还是鐘,不是以萤光灯显示数字的电子鐘,而是使用指针的鐘。
鐘面停在清晨的五点十分,秒针还在走,看起来好像还没有坏。杉暗地里吁了口气,因为这个鐘不是他自己买的,如果被摔坏了,送他这个鐘的人一定会很伤心。还好它比外表看起来的坚固许多。
他站在原地,凝望慢慢移动的秒针,抬头看见穿衣镜里自己的形影。浅色的头发乱糟糟地披在颊侧,被来自窗外的阳光一照,看起来是金褐色的;就算披着被单也无法完全遮住肌肤,还是看得见锁骨下方、胸前跟侧腹佈满深浅不一的红点。杉用空着的手抚摸那些瘀血的痕跡,有些伤痕还在痛,有的周围有乾掉的血痕。
「唉……」
昨晚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只要杉飞回国,不管他停留的时间是一天或是一週,总会发生同样的事情。杉已不知道多少次,带着满身的红痕在清晨醒来。
杉将右手手掌按在左胸前,心脏的正上方,那边也有一块痕跡,暗红色的,顏色比别的吻痕都深,充分显示出烙下这痕跡的那个男人对于左胸这位置的执着程度。这是一种证据,是他彻底在杉身上实践那句宣言「我绝对不会放你走」的绝佳证明。
「……达。」
掌心仍旧按在胸前,隐约感受皮肤和肌肉底下的生命脉动,穿衣镜里映照出杉垂下头的模样。
「我不懂。」
即使屋里只有杉单独一人,不会有人应声,杉仍然对着自己胸前的红痕自言自语。
「我们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明明就知道,打从那个晚上开始,我就失去跟你站在一起,或者给你满足和快乐的资格了。明明你就已经不再属于我,可是──为什么经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放手呢?」
寂静的空气当然无法给他答案,杉再度将视线投向穿衣镜,看见镜子里的青年脸上带着一抹混杂苦涩的微笑,搭配着蓬乱的头发与睡眠不足造成的苍白肤色,看起来还真不像刚与恋人翻云覆雨大半个晚上的模样。
有种衝动想要爬回床上去再睡个回笼觉,但杉很快放弃了这个念头,亮在手机里的提示是『八点:跟达一起开会』。
距离再度见到那位暴君恋人,剩下不到三小时。
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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