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情她的遭遇、理解她的苦痛,但我该相信她吗?如果我还能使用冥术,即可转瞬探得她的真心话,可惜眼下我只能靠自己的判断了。
扎坦桑所言合情合理,却无法排除她是巴夏王或尽冬派来的暗棋,一名孑然一身的孤女会否投身仇敌以求安度馀生?我尚无法确定,或许我该问问言羲看法,他比我更了解这位西羌公主。
「我已经有自己的刀了,并且不只一把。」此番回宫我已盘算好一切,失去冥术儘管是意料之外、对我造成不小困扰,庆幸并未影响我的计谋,先头之所以大受打击,实在是因为跟随自己一生的依靠忽而消失、心境上才会过份动摇。
「对敌哪会嫌武器少?」她坚毅的神情十分美丽,她毫不避讳,言道:「我这么突然上门,你怀疑我理所应当,为表诚意,我先送你份礼,如何?」我无法全心信她,不过听听倒也无妨。
「洗耳恭听。」
她从怀中掏出一块金製令牌,上头刻着大大的「王」字,扎坦桑将令牌放置案上,道:「我晓得天牢关着你的族人,这是言燁的令牌,能让你的人随意进出天牢。」
我心中一震,这确实是拯救族人的大好机会,我们等待多年,希望正在眼前,只是连身为皇子都得不到的王令,她从何得来?是否又是巴夏王设下的陷阱、意图让我族自投罗网?
扎坦桑看出我的顾虑,提议:「若还是不信,我可以一同前往,出了事,杀我便是。」
我摇头,笑说:「巴夏王惯使胁迫技俩,假如他以你的亲族作为要胁,为了救他们,你牺牲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她想了想,问:「如何才能让你信我?」
在她思考同时,我也想着怎么让她表忠心,最终有了个想法,「令牌我收下,但此前我需要你替我做件事。」
「何事?」
「你如今深得圣宠,我要你废了奚贵妃。」
「为何?」奚贵妃是言羲头号敌人,却非我非杀不可之人,尚不知扎坦桑的真意,不可让她察觉我与言羲暗中勾结。
「奚贵妃一废,皇七子定大受影响,他和皇十四子争得你死我活,极有可能将奚贵妃一事归罪于皇十四子,他们兄弟二人斗得越兇、越能分散巴夏王的注意力。」当然我也有私心,奚贵妃当年害死汐娘,我见死不救,心中难免存着一根针,总想弥补点什么,若此计能成,也算卖给言羲一个恩,奚贵妃倒台,他手刃仇人指日可待。
扎坦桑考虑了会儿,欣然同意:「好,三个月内,你定能看见奚千蕊跌重。」
她的国家没了,她比我更想看见巴夏国王廷混乱、能自我殞灭最好不过,可我终究长于这片土地,我的目的不是毁了这个国家,我只想救出亲族、报此血仇,并期盼着一位明君引领巴夏国走向更好的未来。
正巧茶几上的水壶煮沸,我绕到茶几另一头接手扎坦桑未完成的工作。
我斟了杯茶给她,道:「希望早日听见好消息。」
她接过茶杯,朝热茶吹了几口气,回:「我也希望你早日救出族人。」
「西羌不信奉苍穹,你助我救人不是出于正义吧。」
她浅嚐一口茶,眉眼低垂、柔媚万分,「巴夏杀的人够多了,我也不想让言燁称心如意拿天牢的人威胁你,心无牵掛方能放手一搏,我要的是你全心对付言燁。」
扎坦桑果真是经歷过与青冥族同样苦楚之人,我无须多言,她便懂得我为何物掣肘,即便她为的是自己能尽早报仇雪恨,若真能助我救出族人,我定倾其所有回报她。
送走扎坦桑之后,我坐在案前、盯着那枚令牌良久,我该把这令牌的事告诉言羲吗?与扎坦桑合谋势必得让他知道,但他怎么说也是言氏一族、又曾经在紧要关头出卖过我们,这令牌或许是救出天牢族人唯一的希望,最重要的杀手鐧还是应当好好握在手中、深藏不为人知最佳。
我收起那枚令牌,决定对言羲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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