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阿锦州的心情很复杂,一晚上看着族人的狂欢我很高兴,可是也隐约感到一丝悲悵,原来世上没有真正的如释重负,有的不过是经歷了重重艰辛后的喘息,安慰自己磨难已过、欺骗自己未来美好,其实心底我们都清楚无论将来是否幸福,那段梦魘般的过往永不抹灭。
再次躺在神殿的床上,我从未这般不踏实,忽闻敲门声,来人正是立果,她猜想今夜我难以入眠,故而抱来一篮酥饼点心来与我解闷。
「杏仁味的,你嚐。」立果麻利地将一块酥饼塞入我口中。
我吞下那口酥饼后,问她:「你们何时回来的?我瞧神殿打理得不错,应该回来有段时日了吧?」
「原先我只带了几位壮丁回来收拾,后来大家知道神殿重建,纷纷说着要回阿锦州,我拗不过他们,乾脆全带回来了,算算日子也该有个把月了。」
我捏着她的脸颊、兴师问罪:「这么大的事你好意思瞒着我?」
「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那我想说、巴夏王也不让说啊。」她扭着身躯、挣脱我的手。
「果然是他。」如我所想,主谋是言羲。
立果仰躺在床、枕着双臂,叹道:「不愧是咱家锦尘大祭司,连巴夏王都是你的裙下客呀。」
「……。」我想反驳些什么,欲言却无辞。
「默认了?」立果一个翻身、躺到我腿上,睁着双大眼直问:「巴夏王喜欢你可不是件好事。」我是大祭司,本不该纠缠于男女情爱。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
「隐隐的前车之鑑,我岂敢忘?」我始终觉得隐隐的离开是苍穹给我的警告,或许祂能容忍我的失职、无视祭祀之责,但祂绝不允许我毁了大祭司的不染于世,因为大祭司是祂用以宣扬自身高洁的工具。
「苏隐隐的事不是你的错。」我在信中写清了纳月背叛言羲一事,立果已知隐隐亡故的真相,可她仍不怪我错信了人,她劝道:「我相信苏隐隐也会和我说同样的话,锦尘,我们都不要作茧自缚了好吗?」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只是……。」我的喉间一阵疼痛、酸紧得难以言语,我扯着嗓子、声音沙哑且断断续续,「只是……我真的很想他,我想隐隐、想朝云长老、想他们所有人……真的、真的很想……。」
泪水在眼眶打转,我强忍着没有落泪,今日是个好日子,我不该哭,立果未再多言,仅是抱着我、让我靠在她肩上稍稍休息,长久以来我不习惯与人过多肢体接触,此时却渴望有人陪伴着我、温暖着我。
苍穹夺走了我生命中许多重要的人,至少我还有立果、还有亲族,我该为他们勇敢,我不能倒下,遑论尽冬尚未落网,在取他性命之前,我仍得撑下去。
立果与我卧于床铺,双双有了睡意、渐渐迷茫,在我入睡前一剎,通往看台的门忽然开啟,我方醒神,才刚撑起半个身子,一睁眼一把刀已抵在我喉前。
眼前的男子一身黑衣,长发如瀑,一张勾人的俊俏容顏靠得极近,我的心狂跳不歇,并非被他冠绝天下的脸蛋撩拨心弦,而是被激起的恨意撞击着我身体每一处,失踪多时,他……终于现身了。
「尽冬。」
他邪媚一笑,问:「想我吗?我的大祭司。」
这时立果也闻声醒来,尽冬反应极快,一个手刀便将她击昏,我握着立果的手、悄悄探了她的脉象,确认无碍后才稍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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