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凌天霄口中得知苏焕会报復之后,李展不敢耽搁片刻,告罪一声便匆匆返家。凌天霄本打算就这样离开,却被邢月縈一把拦住去路。她抬起美眸,沉吟良久之后,露出歉然之色,无奈道:「我知道你定看不起我,我确实也很想救他,可我当时真的无能为力。」
凌天霄摇头道:「你猜错了,我根本不会怪你。你与他非亲非故,本来就没必要救他,因为在意别人眼光而出手相救,那只是一种偽善。况且你认识苏焕,也知道绝非他对手,那你不出手也是合乎常理,谁也没资格去怪你。」
邢月縈叹道:「但你还是救了他,不是吗?」
凌天霄微微一笑道:「我之所以敢与他一战,那是因为我有必胜的把握。」他的语声清朗,字字如鐘,入耳鏘然,言谈之中透出强大的自信。
邢月縈试探道:「你真的不考虑入我们御剑派的门下吗?」
凌天霄不解道:「你为何如此执着?」
邢月縈略一沉吟,轻吁了口气道:「实不相瞒,近日来江湖风波不断,天剑盟和绝刀崖的仇恨与日俱增,各派人人自危,不断招收新血企图壮大自己,以免遭他人覬覦。」
凌天霄目光轻抬,苦笑道:「我不问江湖世事多年。」他话声方住,作势转身离去。
邢月縈瞠起杏眼,惊道:「你要去哪里?」
凌天霄淡然道:「我若猜得不错,他今晚便会对李展动手,我若现在动身,或许还得及阻止他残害无辜。」
邢月縈色变道:「此言当真?」
凌天霄摇了摇头,轻叹道:「他是个沉不住气的人,我猜多半会这样做。」
动念之间,邢月縈沉吟半晌之后,忽地道:「我可以跟你去吗?」
两人目光相对,凌天霄瞧了瞧她,只觉她那双美目之中,满是愧疚之色,不禁叹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了,你不须为此内疚。」
邢月縈长叹一声道:「就当作是我想出一份力,让自己好过一点,可以吗?」
凌天霄耸肩道:「那我问你,你去了之后能做什么?」
邢月縈被他突如一问,顿时语塞。她低语一顿,稍吁了一口气后道:「我们御剑派近来收了一批新弟子,恰巧缺人铸剑,我可以给他一封推荐书。」
凌天霄目光一转,笔直地望向邢月縈,沉思良久,頷首道:「好吧,但你要切记不可胡来,凡事都要由我点头你才可行动,听明白了吗?」邢月縈心头一懍,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若要对付苏焕必须仰赖凌天霄,几番挣扎之后,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就在两人达成共识之时,段玉瑾衣袖微拂,徐徐道:「既然两位有所兴致,那我也不打扰两位前去救人了,你们结伴前去,我就在客栈等你们好消息。」
凌天霄双眉一轩,纳闷道:「你不陪我去?」
段玉瑾思路微顿,仰首望天,昏黄的苍穹,像是蜡烛光一样,俯视着大地。他掠了掠细长的鬓发,轻轻一笑道:「这事是你担下的,也没先询问过我的意见,况且你此番前去或许会血染双手也不一定,出家人慈悲为怀,请恕我拒绝。」
凌天霄咋舌一声道:「你这酒肉和尚,事到如今才用佛门弟子来当挡箭牌。」
段玉瑾不以为然道:「祝你好运了。」
看着段玉瑾衣襬微晃,洒然离去之姿,邢月縈不禁蹙眉道:「他真是你朋友吗?」
凌天霄露出微笑道:「这世上有很多种朋友,朋友不一定要和你出生入死,也不一定整日要陪在你身旁,他们也有其他朋友,也有自己的生活。」他环目一扫,问道:「说起来,你自己的朋友又如何了呢?」
邢月縈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严穆,她转头一瞧,目光动处,本该和她在一起的严穆,不知何时已不见了,四周均看不到他的身影。邢月縈斜眉一挑,不悦道:「这傢伙鲜少下山,八成又被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给吸引住了。」
凌天霄左手微抬,挠了挠鼻子,淡然一笑道:「看来你朋友也没打算陪你了。话说回来,我看他年纪与你相仿,先前你又这么担心他的安危,莫非你们是一对恋人?」
邢月縈双目一睁,作色怒道:「别开玩笑了,我跟他只是有一段孽缘。」她语声轻顿,一脸无奈道:「我们两人自幼出生在同一个村子,我们两家住在附近,机缘巧合之下,我和他同时入了御剑派。」
凌天霄双手负后,露出微笑道:「听起来是青梅竹马,莫非你们还有婚约?」
邢月縈脸色倏地变白,咬唇道:「我可不承认那种事。」她没有反驳此事,言下之意,也就是说婚嫁之约确有其事。
凌天霄瞧她忿忿之色,估计她也很不情愿,所以就不继续追问了。两人稍作间谈,待到夜晚到来,凌天霄才打探了李展的住处。途中邢月縈对他深感兴趣,不断询问私事,弄得他无奈之下,施展轻功与她拉开距离。
转瞬之间,来到李展在城外的住处,凌天霄神采飞扬,邢月縈却气喘吁吁。凌天霄露出苦笑道:「这就是一个教训,让你别随意打探他人私事。」
邢月縈没好气地道:「你仗着轻功厉害,恣意欺人,跟那苏焕有何两样?」凌天霄心中不禁感到好笑,不过因为知道她在说气话,所以不打算反驳她。
两人悄声移动,躲藏在木製栅栏旁,从这里望过去,可以看见一栋用茅草和砖瓦拚盖而成的简陋住屋。透过敞开的窗户以及里头的火光,他们清楚瞧见李展不停走动,看似正与他妻子陶红一同收拾离开的行囊。
良久,李展背起装满东西的厚重竹篓,一手拉着驴车,一手牵着陶红。凌天霄定睛一瞧,陶红虽打扮朴实,不施胭脂,但仍掩不住她姣好的面容,也难怪苏焕会想得到她。想起世人常说的红顏薄命,凌天霄暗自摇头,露出苦笑。
正当两人甫出门邸,还走不到数尺,忽闻不远处传来仓卒的马蹄声。李展目光一抬,赫然瞧见苏焕疾驰而来。不到片晌,他已来到两人面前,勒马停定,冷笑道:「看你如此着急,你这是想去哪儿呢?」
李展心头驀地一跳,颤声道:「我、我的朋友卧病在床,我想去探望他一下。」
苏焕摇了摇头,跃下马来,打量了陶红一眼后道:「既然是这样,那你就赶紧出发吧,你的妻子由我照顾便可。」不等李展接话,他双目一闪,低沉道:「我可先说好,你没有讨价还价的馀地,听明白了吗?」
李展瞧他咄咄逼人,顿时火气也上来了,他叱道:「你为何一定要纠缠我?」
苏焕哈哈一笑,厉声道:「谁叫你妻子长得如花似玉,要怪就怪她吧!我本来只想借她陪我个几天,但你今日竟找人在市集折辱我,我说什么也不能轻饶你了。」
李展知道他杀心已起,心中大惊,却又拿他没辙。他瞥向陶红一眼,歉然道:「唉,都怪我无能,不能好好保护你,若有来世,咱们再续前缘吧!」正当两人准备殉情之际,一道人影飞快地从苏焕后方窜出来。
苏焕笑声突地一停,抽出金刀往后一劈,一声脆响回盪在这夜空之中。月光洒落下来,照映在来人的脸庞上,邢月縈定眼一瞧,那人竟是严穆。苏焕目光一张,冷峻道:「我早就知道你在跟踪我了。」
严穆沉吟半晌,良久之后,方自抬起头来,双眉一轩,将剑尖指向前方,低喝道:「想不到金刀门竟是些无耻之徒,仗势欺人。」
苏焕宽大的手掌,紧紧握着刀柄,冷笑道:「你在背后偷袭我,又算什么英雄好汉?」他笑的时候,露出一排金牙。他打量了一下严穆,轻蔑道:「我认得你的装扮,你是御剑派的人?当日你大师兄为你出头,身受我数刀之击,你是来报仇的吗?」
严穆那双宛若深海般阴沉的目光,直盯苏焕,时而怒火,时而冷静。附近枯枝摇曳,树影婆娑,静得像死一样,迎面而来的寒风打在他的身上,透出一股骇人的肃杀之气。任何人被这般锐利眼神盯住,难免要升起戒心,但苏焕仍是一副从容的模样。
严穆一撩长衫,頎长的身躯跺脚而起,掠至苏焕前方两尺处。他健腕轻旋,绑在剑柄上的红绸在夜空中随风飘盪,剑光闪闪。
苏焕一言不发,沉腰坐马,陡然间劈出三刀,刀影来如电势,几乎比暗器还要快。严穆想不到他以攻制攻,咬紧牙根,硬着头皮砍上去。一剑接一剑,或如横扫,或如直劈,严穆努力想破他招式,却迟迟未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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