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久,玉蝴蝶便让徐若琳把李妈给叫来了,叶剑这会倒是没什么意见,仍和方才那般吓唬她。只是这李妈听了二人所提之事却很是迷惘,显然并不知情。但二人也并非全无收获,一番含糊其辞的恫吓下来,李妈自己便承认了她平常会偷点徐若琳的银钱。二人就坡下驴,一番呵斥训诫,李妈也搞不明白为何偷几钱银子都要惊动六扇门,糊里糊涂地磕头认错,接着便被打发走了。
李妈走后,玉蝴蝶脸色轻松,叶剑却眉头紧锁:“玉蝴蝶,你也觉得我们搞错了么?”
“什么搞错了?”玉蝴蝶有些奇怪。
“你方才不是说觉得张妈不是同谋么?我听你这么盘问下来,也觉得如此。这婆子小处可能说的有假,但大体是实话。她胆小贪财,透些消息是可以的,合谋杀害主家想来还是不敢的。再说若真害了徐姑娘,她日后能有什么好处,反会身处嫌疑之地。”叶剑烦躁地捏了捏皱起的眉头。
“叶捕头的意思是?”
“我什么意思你还没听明白吗?”叶剑没好气地说道,“你先前的推断是这杀手与张妈是一路的,张妈截下信又通知杀手伤了送信的姑娘。可现下看来,这分明是两桩事,张妈不过是替李公子跑腿,给李公子送徐姑娘平日的消息罢了;那杀手我猜应当是他自己伏在寺院左近,瞧见了那姑娘,这才下手害人,抑或那姑娘就只是自个儿不小心翻了船,根本与那杀手没关系也不无可能。”
“那依你之见,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呢?”
“哼,你这淫贼,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骗我和你订约,我还以为你真知道点什么,到头来却是一无所获,”叶剑瞪了玉蝴蝶一眼,“如今之计,只有再去问问徐姑娘曾与何人结怨,查查徐府有什么仇家,从杀手的目的下手去查了。你可以不用跟着我了,这样查案我一人足矣,你给我乖乖找个地方呆着,等我抓到了那杀手,再回来跟你算账。”说完,叶剑便向门口走去。
走了几步,叶剑不闻玉蝴蝶有什么动静,忍不住回头看去。见玉蝴蝶立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看来既不生气也不着急,心里一动,回身走到玉蝴蝶面前,冷着脸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玉蝴蝶撅起嘴,一副幽怨的模样:“叶捕头不是说不要我跟着了么?还来问我做什么?”
叶剑气得想转身就走,可想到玉蝴蝶智计过人,决定姑且再信她一次,低头气鼓鼓地说道:“是在下冲动失言了。”
“哼,你这捕头,装出一副诚恳的模样和我订约,我还以为你是真心,到头来没一会就想撇下我。”玉蝴蝶侧过脸去显得很是委屈。
“我…我确是太过急躁了,咱们的约定当然作数的。”叶剑强压怒气说道。
“罢了罢了,这次你给我赔个礼,我便不计较了。”
“玉蝴蝶,你一会说的最好是有用的话!”叶剑抬头恶狠狠地说道,随后又闷闷地低下头去:“玉蝴…玉姑娘,在下方才无礼冒犯了你,向你赔罪,还请你宽恕。”
“这才是我的乖捕头嘛,”玉蝴蝶掩嘴笑道,“妾身原谅你啦。”
叶剑舒了口气,又问道:“玉姑娘,你想到什么了?”
“什么玉姑娘,你又不是不知我姓宁,叫我宁姑娘好了。”玉蝴蝶嗔道,见叶剑似要发作,忙说道:“叶捕头,你从徐府和若琳的仇家查起,只怕难有结果。”
“为何这么说?”
“因为那杀手要杀的是我和若琳两个人。”
“什么!”叶剑瞪大了眼睛。
“叶捕头,你觉得那杀手要杀的是谁呢?理由何在呢?”
“当然是徐姑娘了。我虽得罪的人多,可一直独来独往,那杀手如要杀我,根本犯不着当着徐姑娘的面去杀,徒增变数。再说那晚我回身一斩却落在了空处,我事后回想,我那招不依武理,那人不应当能翻滚闪过。唯一的解释便是,那时杀手侧滚后对徐姑娘出手不是为了闪躲,而是本就意欲如此,只是恰好避过了我的招数。”
玉蝴蝶点点头:“我听若琳说过那晚的情形,叶捕头的推断倒没什么错,只是妾身有一个问题,那杀手的武功如何?”
叶剑想了想:“武功很高,尤其果断凶残,出手狠辣,更是难防。他应是个专职的杀手,若不是正面交手,我没有必胜他的把握。”
“叶捕头,那若琳的武功如何?”
叶剑猛省,一下知道了问题所在:“玉…宁姑娘,你当真聪明!徐姑娘那几下功夫,在我们习武之人看来不值一提,而且旁人也不知她会武。灵隐寺又没防备,若是要杀她,派个寻常武人即可,可来的却是有这等高明武功的杀手,说明要杀的绝不只是徐姑娘一人,还有其他难缠的目标!”
玉蝴蝶点头赞许:“叶捕头说得对,更何况虽有可能无涉,我却还是觉得那渔家姑娘是杀手伤的。如果这样的话,那杀手在那晚前几天就已经到了杭州,他若只想杀若琳易如反掌,早可以解决。可他却一直等到那晚才动手,说明他是在等我到来一网打尽。只是他恐怕并不认得我,偷袭你应当是认错了。”
叶剑突然冷静下来:“这杀手若想杀的是你们二人,他是什么来历呢?我们又该如何找到他呢?”
“要杀我和若琳,自然和我们的采花私会之事有关。但我一直注意隐藏行踪,这事甚是隐蔽,我想来应当是身边之人发觉的。叶捕头可还记得我刚刚问张妈时特意唬她,她承认若琳和人私会之事是她发现又告诉李越的吗?这样看来,那杀手的幕后之人很明显了。”
“你是说那杀手是李越指使的?他为何这么做呢?可张妈明明不知那杀手之事……你意思是说,张妈和那杀手都听命于李越,但相互并不知情。张妈只是个偷窥送信的,并不参与这等大事。那杀手是李越从张妈那知道徐姑娘和你私会后另外派来的?”
“我正是这么想的。张妈和那杀手虽然看起来是两桩事,可要真说起来,他们也是一伙的。所以我方才并不着急,只要从张妈口中问出了指使之人,我们便可顺藤摸瓜找到杀手。”
“这番推论倒是没什么破绽,只是李越不是李公子的心腹吗,李公子对徐姑娘一片痴心,他怎么会干这等杀害主母的勾当……”叶剑沉吟着说道。
“可能是害怕这等私会之事传出去吧,谁知道呢?”玉蝴蝶倒显得并不在意,“只要我们拿下李越,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叶剑想想除此之外如今也别无更好的法子,点头应允。玉蝴蝶见状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去看望那位渔家姑娘,确认下她翻船是否和那杀手有关,看她能否给我们什么线索,然后我们再去找李越。”
“嗯,就依你所说。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们准备下,明儿法事刚好也做完了,我们一早就出发。”
“好嘞,咱们两人同行,路上可有趣的紧。”玉蝴蝶笑颜如花。
叶剑抿着嘴转过脸不回话,心里暗暗惊叹玉蝴蝶的才智,她这个京城名捕还未找到破案的方向,玉蝴蝶便已理清了案情。这样的人才本不该是无名之辈,为何自己从未在江湖上听过她的名头呢……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两匹叶剑连夜向杭州知府要来的骏马已经拴在了寺门外。叶剑还是一身捕头的劲装,玉蝴蝶则在身上披了件宽大的男子袍服遮掩,免得太过张扬。两人都打点好了包裹,收拾着准备出发。她们昨夜已经将张妈李妈之事告诉了徐若琳,但略去了与李越和杀手相关的部分,只说这二人手脚有点不干净。徐若琳说自会有家法惩戒,她也会换几个下人伺候,再一两个时辰便回家。
“徐姑娘去哪了?”叶剑见徐若琳不出来,有些奇怪地问道。
“她…唉,琳儿毕竟还小,我们这么走了她有些不开心,躲在房中不肯出来。”
“我再去交代她几句。”叶剑说完不等玉蝴蝶答话,又匆匆进了寺,玉蝴蝶无奈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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