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悦君矣。”庾琳琅顺从地又重复一遍。说过一次,第二次便容易了。
他颤抖地吻了吻庾琳琅的额头,虔诚而珍重。
“……皎皎,我亦悦你矣。”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仿佛一缕清风吹过彼此的身旁。
“……嗯。”庾琳琅踮脚,亲了亲宋无极的脸颊,双颊绯红,又拥着他,静静与他温存。
宋无极闭眼,眼角酸涩湿润,心似乎被塞满了。
前世枯萎。
今世开花。
明月已入怀。
*
当天深夜,宋无极似有所感,至宋府偏僻的东院与一名访客碰面。
“主公。”宋无极朝来者作辑礼。
东院内站着一名身姿挺拔的男子。他立于清冷的月色之中,却正是房济川。
“无极……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如何得知我会中红尘消,并且知道我懂得怎么把红尘消转化为淫毒,且需要清心丸化解?”月光如水,洒在房济川的身上似乎要凝聚成冰,一身玄衣的郎君面孔有些模糊,叫人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宋无极知道,房济川疑心病犯了。这也属寻常。整件事里面太多诡异之处,房济川会来作询问,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可是唯有重生一事,他无法向房济川坦诚。
“无可奉告。”宋无极淡然回应。
他还是学不来官场上的尔虞我诈,索性连个理由都不屑杜撰。
房济川面容冷峻,目光带打量。
“……其实我方见庾氏,心中便有股古怪的感觉。”房济川突然转变话题,目光带着不解和一种深沉的情绪。“似乎……我应该认识她。”他斟酌字眼,语气不太确定。
容颜极盛者,他见过不知凡几。庾琳琅虽当得一绝,却也非独一无二。只是那女子似乎哪里都合乎他的心意,貌美清绝,柔弱中带刚,便是蹙眉都吸引他的目光。
若非查证她便是宋无极的妻子,就算他的淫毒借清心丸解了,他约莫是会对她存些心思。然她性情刚烈,下午令她陪他演一出戏已经使她深深厌恶于他,这女子显然对宋无极怀有极深的情感。
其实,若非他早早应下琅琊王氏的婚事,与庾氏定亲的人该是他。然而世上没有‘如果’,当下也只能感慨一句错过。有缘却无缘,所幸还未陷入太深,尚可掐断。当下更重要的事是弄明白,宋无极在这场事件当中到底充当了什么角色?
听房济川提及庾氏,宋无极霍然抬眸,目光犀利。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的目光。”房济川怔了怔,眉头愈发紧皱。宋无极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
……不明人物如此接近军机核心,理论上,此人不能留。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宋无极与他出生入死多年,甚至两次为了救他差点丢了性命,过命交情岂是说弃就能弃?房济川心中再叁衡量,目光愈发深长。
“主公有诸多疑惑,然……属下实在无可奉告。”宋无极摇头。“主公若是信不过属下,尽可拿走属下这条命。只求主公法外开恩,莫要殃及内子。庾氏一族对主公大业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他惜命吗?自当是。然而有些事情值得用命去守护。譬如疆土,譬如重生的秘密,譬如——她。
房济川默了默。宋无极是少数称呼他为‘主公’,而称呼他的父亲为‘家主’者。这个称呼看似不起眼,但代表着宋无极所效忠的人是他房济川。
因他知晓对方的志向,宋无极是他的心腹。
但人心呀……说道恒古不变是人心,顷刻面目全非也是人心。宋无极的心,是否还和当初满腔赤诚,志在汉人天下一样呢?
“……纵然情感上我偏向于你,但房氏五十万将士,吴郡百万百姓,事关重大,恕我需要做出取舍。”良久,房济川叹息一声。他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黑色药丸,递给宋无极。“此药发作迅速,无痛亦无副作用,算是最后全你我兄弟之情。”
雅致的面容上,神情无喜无悲。
雷霆雨露均是君恩。
“谢主公赏赐。”宋无极平静地领过药丸,毫不迟疑地吞下。
已经比旁人多活十年,他没有什么亏的。只是心中有点缺憾,无法与她走过一世罢了。但偷来的时间,终究是要归还。
宋无极静静等待这穿肠毒药发作。
……过了好一会儿,宋无极面露疑惑。除了精神亢奋了,他似乎并没有其他身体变化?看了看手掌心,胸膛里的心脏还在跳动,他……的确还活着?
“这醒神丸,效果不错吧?”房济川见宋无极迷茫的神情,蓦然勾唇,洒脱一笑,玉石堆砌的眉眼隐含促狭之意。
断头的不是药丸。若是宋无极不愿意吃下他所给的丹药,那送他上路的便会是他腰间的剑了。一击致命,也确保无痛无感。
“无极,莫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否则日后莫说你,庾氏亦在劫难逃。”房济川收起瓷瓶,严厉说道。他已看出宋无极对庾氏在乎,有牵挂的人便不再无所畏惧。到底他是上位者,要挟人的手段只是基本罢了。房济川本不愿如此试探与威压,但宋无极举足轻重,行错一步,便可能令他们房氏大计满盘皆输。
一切不过是权衡之术。
“主公宽慈,无极绝不辜负主公厚望。”宋无极单膝跪在地上,此番却是真心实意。
这一世,他令房济川和庾琳琅错过。纵然房济川不知晓,但宋无极心中有淡淡的愧疚。
“但愿如此。”房济川默了默,笑道。“夜深了,我亦该走了。无极,珍重。”
“恭送主公。”
衣袂翻飞,如同各自的人生展开新的章节。
至此,前世轨迹已不可循着。
今朝待各自执笔,书写自己的人生。
(终)
(作话:嗯~就到此啦。其实想写的很多,但每次看到这文的数据都心情低落。还是要感谢支持的亲,抱歉我自己玻璃心没法正眼看这文的数据,所以只能走到这里。写作本来是圆梦,是发泄,可是这文写着发泄得更加郁闷了。没爱的文,终究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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