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君在八坂那里受了委屈,要找说法,我理解。”黑发如荇如藻的少女弯了弯唇,表情一如他们在演练场初遇时般恬静,“可八坂迦微屠我百里家满门,杀害上百余条性命又该怎么处理?”她对同八坂迦微的私仇毫无隐瞒,抬手又指了指自己身后乌泱泱的人们。
“他们——”百里睦道,“都因八坂家族而失去至亲至爱,又该怎么办?”
如果像沢田纲吉所说的那样,大家按照对八坂家族的仇恨等级来划分谁更有资格与八坂迦微决一死战,亲手杀掉这个作孽太多的男人以雪耻,那也轮不上沢田纲吉。极纮社是如何凝聚起来,又如何壮大的,恐怕没人能比极纮社首领,百里睦更清楚的了。他们都是深陷仇恨囹圄,既无法重温那些逝去岁月,也无法想象渲染未来辽阔的囚徒。他们只有短暂的过去、悲惨的现在和朦胧的未来,并且坚信对付一切最恶,只有两贴良药:时间和沉默。[注1]
“……”
被少女以同样的逻辑思维作类比,沢田纲吉对百里睦的结论哑口无言,他的目光从百里睦和极纮社的人群脸上一一扫过。这些人眼睛里死寂燃烧着同八坂迦微眼底一样的彻骨恨意,他们的灵魂都是一样极致扭曲……年少首领有同着世界一切恶意战斗的勇气,却没有底气在百里睦所率众徒与八坂迦微间的庞大因果前继续坚持。他们就像是那个要复仇的水手,谁也无法阻止他们的仇恨,也无法替他们宽恕敌人。
沢田纲吉这样想着,让开了自己的位置。
其实在他离开的时候是存在些许犹豫的,因为知晓八坂迦微将会丢失性命的踌躇。沢田纲吉对八坂迦微的痛恨没有那么强烈尖锐,实际上同他的战斗也完全是因为被八坂迦微步步紧逼才存在的。但那份对人命的不忍并没有残存太久,八坂迦微既非沢田纲吉的亲友,也非结下善缘的熟识——沢田纲吉不会审判任何一个人的善恶,也不允许被他放在心中的亲友伙伴遭受任何人的审判制裁——可对于陌生人,乃至存在纠葛的陌生人,便没泛滥多余的好心了。
再加上沢田纲吉存在偏颇的内心里,已经理所当然的认为百里睦和极纮社是有资格在八坂迦微那里寻求一个结果的。或许沢田纲吉自己并没有察觉,他的善恶观与认知观在某种程度上已经隐隐存在黑手党们的风范,并没有那么正直无私。于是他只是隐约觉得自己不该让开,却最终还是移步了。在此时此刻,沢田纲吉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有些战斗并不是应当由他结束的,有些战斗也不是由最有力量的那个人去终止的。这些都是在他的时空里,ebn还没有来得及教导给他的事情。现如今,实际发生的事情在他意识里刻写下了这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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