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国公的声音略有些沙哑,迟疑了片刻才道:“……是。”
穆以晨转眼望着父亲,心中疑惑惊涛骇浪,但深知此刻不是追究这些问题的时候,继续道:“陛下知晓北燕整军的事情?”
穆以轩代替延和帝道:“一年之前,北燕内发生一场宫廷政变。北燕太师宇文措囚禁了废帝,匆匆推小太子上位,彻底把持军政大权,重铸兵符,自封摄政王。”他来回踱步,“此事,我已通过高羽琛禀告陛下。”
延和帝颔首:“是,北燕今年春旱闹得严重,直到夏至都滴雨未下,饥荒严重。如今不过秋末,已下了几场大雪,民不聊生、饥寒交迫,如此困兽,岂能不斗?!”
穆国公沉吟片刻道:“八十万大军压境……北燕兵强马壮,这也说不上是倾尽全力,我怕他们留有后手。”他转头对着李德道:“李总管,可有沙盘?”
李德忙不迭地点头,立刻指挥着小太监们从偏殿搬来沙盘,沙盘上面十分清晰地勾勒出整个陆地上的山水起伏。穆国公取来小红旗,十分熟悉地插在了大殷四大军防的位置上,沉声道:“陛下。”
“伯远,但说无妨!”
一众人围着沙盘仔细端详,只有齐王心不在焉,一直在抹着自己头上不断冒出来的冷汗。
只听穆国公道:“除却京畿防备营,我大殷三大军防皆沿淮水而设,分别是:”他手指顺着沙盘中央的一条宽敞河流指道:“以西地势险峻,当中却地形复杂,更有回风谷在内,以东地形平坦、一马平川。北燕骑术骏马皆在我之上,淮水以东是他们进攻的最佳选择,故而,我军在淮水东营布兵最多!”
延和帝跟着他的手指看,沉重地点了点头。
齐王四处张望着,颤抖地道:“既、既然他们只在淮水东营看到了敌军,那国、国公爷快速速带兵前往东营试探便好啊!”
延和帝冷冷地抬眸看了自己这个没多少感情的弟弟一眼,一双眼眸中丁点儿温度都没有,道:“你没听见方才国公说的吗?!八十万也许只是个幌子!北燕此次必定是做好了血战之备,又怎么会只挑一路?!”
齐王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延和帝冷哼一声:“蠢货!”
穆家几人都有些尴尬,穆国公轻咳了一声,抱拳低头道:“陛下,请下旨,准许老臣带兵前往边境!”
穆以晨也立刻附和。
延和帝眯起眼睛,目光反复在沙盘与穆家父子之间来回流转,沉声道:“允了!”
“是,陛下!”
延和帝拍了拍穆国公的肩膀,道:“杜老将军年轻时常年在益州西境带兵,对西边地形熟悉一些,便让他带着一队人马前往西营吧。以晨年轻力壮的,让他去东营削一削北燕蛮子的嚣张气焰!伯远……又是回风谷啊!”
他的目光有些悠远了,似乎随着时间的流转飘远到了二十二年前那一场惨烈的大战,眼眸中盛满了血腥气的泪水与一片模糊中黯淡失色的倩丽身影,随着黄沙与满身疼痛消散远去,徒留下未央宫紫宸殿的灯火通明与金碧辉煌。
穆国公没有出声。
只听延和帝继续道:“你最是熟悉回风谷了,中线就靠你了,伯远。”
穆国公单膝跪地,沉声道:“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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