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应该是权贵们带来的医官。病人出了问题,首先请到他们来诊治,可是病情也不见好,八成还更加恶化,这位罗大人无法,才找人去唤来随车大夫一起想办法。
通常来说,宫廷医官的水准应该在民间这些赤脚大夫之上,罗大人此举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屋里很亮,燕三郎也借机把床上的病患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人须发纠缠,也不知多久没洗过头面了,面貌已看不清楚。但胡子半白、头发全白,年纪至少是六旬以上,骨瘦如柴。
燕三郎目光一凝。
这人的衣裳很新,但医官们诊疗时已经将上衣剥下,于是露出底下遍体鳞伤。燕三郎一眼扫过,至少辨出十几道鞭痕,伤口脓肿溃烂,可以说身无二两好肉。
他还留意到这人搭在床边的手,五个指甲都被拔去。都说十指连心,这种酷刑绝非常人能够忍受。不过伤口已经结痂,还长出了小肉芽,可见这是旧伤了。
此人身上的鞭痕也是新旧交替,有些反复迸裂,已长烂痈。可见这人原本所处的环境很不好,伤口才会感染至此。
当然现在伤口都覆上了药物。
可他满面通红,胸膛起伏微弱,呼吸时断时续,并且有浓重的痰音。
廖太妃看着,眼眶不自禁又红了。廖家原本风光无限,猝然间遭此大难,死的死、病的病,如今活在人间的还能有几个?
尽管瞧不起车队大夫,可碍于有罗大人在场,医官们还是让开一个缺口,令他们得以检查病人伤势。
与贺小鸢同屋的车队大夫把了脉,再看病人眼睑舌笞,低声问道:“先前吃了什么东西?”
“一碗黑米粥,一个白煮蛋,一只烧鸭腿。”立在边上的侍女拎起一张白纸,纸上有字,“他还要求我泡一盏雀舌茶。”
病人先前吃剩的食物都在桌上,众医官已经验过。
“吃食检查过了,都没有问题。”罗大人接过话头,一脸不耐,“晚饭后开始发烧,众医官给了汤剂都不见好,现在每刻钟要给他擦洗一次身体降温。”
贺小鸢和两名车队大夫恭恭敬敬向医官请了医嘱来看,燕三郎身为“药僮子”也迅速瞟了一眼,看见医官们开出来的诊断是火毒攻心、气血两亏。
如果他事先不知道贺小鸢动了手脚,看见这份医嘱也会深以为然。果然两位随车大夫看着罗大人咽了下口水:“大人,几位圣手开出的医方已经很完备……”
罗大人眼睛一瞪:“你们也是束手无策?”
两人顿时支吾:“我、我们……”他们平时跟着车队走南闯北,擅治外伤、瘀肿、风寒、中毒等常见病痛,却不是坐堂大夫,于疑难杂症并没有多少心得。
贺小鸢正在观察桌上的东西,这时头也不抬道:“我们看明白了。这方子上的药物没甚问题,就是份量不大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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