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上,那个容色惊艳到不可一世的少年冷冷抬起了头,不知何时站在彼处端详。
“罗缚。”他笑着开声,“我要和你离婚。”
逐字逐句,融在雨里。
雨扑在他身上;他的脸,他的发,他身上穿着的,我多年前购置的衣服,他被雨水冻得苍白的皮。他徒然走向外,就那样安静地站在一端,淡淡听着我与姑姑的交谈。
不出声,也不打扰。只是说要和我离婚时,笑得实在太好看。
太好看,好像他一生就为了那么一场。那些难言的希翼被粉碎得透彻,最后竟连绝望都再生不出来。
荒唐到极致的麻木。
齐同那被打折的骄傲。
我想走出去,却被姑姑拦住。她仰高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萧欠:“太好了。”一双眼变得狭长,她挡在我面前与少年对峙。
“你是一个聪明人。你很识相。”
穿过她,我望向蝴蝶。
少年早已将笑敛起,一张脸平顺,气息毫无起伏;他直直凝视着姑姑,然后侧了侧首,斜对上去:“我在和罗缚说话。”
“走开。”
妇人破天荒被人这样冒犯,却也没有失态,从鼻腔中笑呵一声:“萧小先生,好大的面子啊。” 随即牵住我的手,目空一切地往前走。只是途径萧欠时轻声叹了一句:“ 现在可没人护着你了,说话做事前最好自己多权衡。”
“不然碰上跟你计较的人,可能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电光火石间,萧欠扣住我的手臂。那只手冰冷,僵硬,骨节分明;不如当初的柔软。
少年到底还有一块不屈的硬骨头;凌驾在众人之上,不依不饶。
“为什么不反驳我。”
他的鼻息打在我的颈后,如诱似惑;顷刻之间,浑身寒毛紧立而起。
我僵错着回头,盯着他的眼眸。
萧欠将周遭的一切无视,那双眼里只有我,带着真切的疼。
好疼。
疼得叫人直不起腰。
“为什么不让我被外界知道?”
他的指甲近乎嵌入我的肉里,唇齿张张合合。
“为什么不和我站在一起。”
“罗缚。”他站在我身后,将头垂下,几乎贴着我的耳边低语,“你这么惜物的一个人,为什么不珍惜我。”
少年仍然对我笑着,一如当初在浴间被我拥入怀里,小声问我会不会一起到老。只是这一次,我却僵在原地无动于衷。
我的全身都不再受控,我明明可以搪塞过去,可是头一次,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我只想躲起来——不要再看见,这双灼伤人的眼睛。
很久以后,他终于明了。
“……罗缚。”他念着我的名,气若游丝,连一星余力都分不出来,“你真的不爱我啊。”
蝴蝶将我放开,背过身远去;在离我一步之遥时停下,伸手解开长衫的纽扣。雨顺着他光白的肌理,他优柔将衣衫扯下,揉作一团扔到我脚边。
“罗缚。”
“我好恨你。”
“我好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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