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一定留心给您留着,多谢多谢。”
看着他逐渐走远,姚珞才重新迈步,对着因为一句“你又生不了孩子”黑脸的陈宫轻笑了起来:“我说错了?”
“你……你这话未免太过粗俗。”
“啊,难不成你生得了?失敬失敬。”
“……”
“身在市井,没必要那么斯文。再说,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干什么的?”
眼前已经能够看到茶摊,姚珞施施然合扇走了进去,听着小二“姚小先生来了”的招呼与周围“轰”得一下全跑出来看的人群,慢条斯理地掏出醒木啪得一拍:“今天天气好,大家都出来晒太阳哈?”
“姚小先生,您今日还讲相爷杀贪官么?”
听着这个声音姚珞侧头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许掌柜,笑眯眯地摇了摇头:“不不不,今日我不讲这个,我们讲点儿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国家,叫郑,郑国有个孩子名寤生,意思就是母亲难产生下的孩子。
听到这个开头时陈宫猛地抬起头看着那个侃侃而谈的男装小姑娘,在发现周围全部都目不转睛地听着“恶毒亲妈迫害可怜儿子”的剧情时下意识往后挪了挪,差点没摔了个仰倒。
她在说《左春秋》,她在对着这些从来没有念过书,不识字的愚民,说左传。
他们听得懂么?
听得懂,每个人的表情都告诉他,他们能听得懂从她口中说出的篇章。
母亲因为难产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喜欢顺产的小儿子,所以想把家产全给小儿子。然而终究家里的东西都是大儿子的,小儿子不开心,就带着人准备去害大儿子。
书中记载国中之事,在她口中,无非也就是邻里争夺,小家家事罢了。
“然后那大儿子看母亲还是要帮小儿子,特别愤怒也特别痛苦,毕竟那可是亲妈啊,能怎么办?大儿子可生气了,毕竟老母亲偏心眼儿了那么多年,他也受不住啊。因为实在是太生气,他就对着自己母亲说了一句,‘不到黄泉,不再相见’!”
她的声音一瞬间变得浑厚而悲伤,又带着些许决绝,仿佛是真的郑庄公来到了济南大街上,对着所有人说出了这句话。周围的人听到这里蜜饯也不嗑了,一个个都开始争了起来。
有说大儿子未免有些太过,也有说这当娘的都偏心眼成那样了,大儿子的举动也无可厚非;当然,也有说小儿子太被母亲溺爱惯得无法无天之类不同的声音。每个人都在说着自己的想法,坐在茶摊里的小姑娘却笑眯眯地用折扇托住下巴,良久才再度拍了醒木。
“大儿子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但是又能怎么办呢?于是这个时候,大儿子一朋友就给出了主意。”
后面的是什么陈宫自然背的下来,他微微蠕动着嘴唇,看着眼前一群从未读过书、甚至于都没怎么见过竹简的人在她的讲述中通读了《郑伯克段于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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