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麓对他的憋屈和怒火视而不见,施施然站到地埂上。秋风吹起她的大红衣裙,像一团燃烧的火如荼如蘼。
小新子恍惚觉得,夫人的气势比皇后娘娘还要厉害。还在这叫什么手套的东西真好用,戴上之后手也不疼了,也不怕被利草割伤皮肤。
日头堪堪西归之时,荒地的草将将被拨完一半。厨房里的炊烟重新飘散在空中,伴着远处的鸡犬之声似梦似幻。
“公子,你还好吗?”赵弈小心翼翼相问。
秦彦吐出一口恶气,“死不了。”
小新子胆战心惊,他在东宫侍候五年,从未见主子如此生气过。可是这也怨不得他们,夫人那气势主子不是也怵吗。
赵弈心思浅,愁色和担忧写在脸上,公子气成这样他也不敢多说话。他有些难过起来,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公子这是夫纲不振被妻压。
秦彦不用人扶,拖着一腿的泥上去。回头望着一大片清理出来的荒地,忽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力气用尽之后的痛快遍布身心,他心里莫名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放开,变得说不出来的轻松。
晚饭是腊肉白菜焖面,面是姜麓亲自擀的。有了上一顿的经验,几人都没有小看这普通的饭菜。
一口下去有面有肉还有菜,面条筋道混着腊肉的咸香,还有白菜梗的清甜脆嫩。复杂的口感在嘴里交融着,令人欲罢不能。陶儿有姜麓的首肯,自是放开吃。她吃得心满意足,欢喜写在脸上和眼里。
姜麓也很满意,自己做出来的饭菜被人吃得一干二净,这是对她厨艺最大的肯定。
秦彦默默吃完饭,又一言不发地离开。他自始自终没有看姜麓一眼,但她知道他其实一直都绷着神经。
锦衣华服的公子,干完一天活后狼狈至极。锦绣华美的衣服被刮起无数细丝,玉白色的面料上又是泥又是乱草枯叶,穿着这样的衣服干活真真是糟蹋。
不仅是他,还有赵弈和小新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姜麓心下有计较,看来得给他们置办几身合适的衣服。
夜幕低垂之时,月亮悄悄升起,不多时天际中星星多了起来。秋虫的鸣叫声此起彼伏,聒噪中自有乡间独有的乐趣。
正屋一片寂静,灯烛未亮。
赵弈守在门口不动,尽职尽责。没过多久小新子蹑手蹑脚出来低语几声,说公子一倒头就睡着了。他惊讶万分,尔后又恍然大悟,望向偏屋时多了几分感激。
偏屋亮着灯,姜麓正在列单子。初来乍到百废待兴,既然要开荒种地,自然少不得要置办一些农具以及制定一下耕种的计划。
陶儿进来禀报,说公子已经睡下。
“累了一天,这一觉应该会睡得很好。”
十七岁的少年,经历一些风雨便要死要活的,姜麓可不惯着他。她就不信空乏其身之后,小屁孩还有心思想东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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