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又记起了当初尹晓雪和芙兰,她多次说尹晓雪留下可以,但是要将芙兰赶走,冯爱莲也是多次阻拦,说做人不能这样绝情,然后自己做主将芙兰留下来。
若不是冯爱莲,她又怎会被芙兰和董氏下药卖掉?她的家和生意,又怎么会被董氏毁于一旦?
何穗眼里一冷,扭头上了马车。
阿碧赶紧跟上,扯着缰绳走了。
马车走出一段距离后,阿碧问何穗:“夫人,我们现在去哪里?”
沉默一会儿,何穗有气无力而又沮丧地道:“快天黑了,我们去古县找一家客栈过一夜吧。”
等两人进了一家客栈时,外面的天已经擦黑了。
何穗回来时手上带着五百两银子,其中一半是食铺赚的整钱,还有一半是江子骞上缴的私房钱。
为了方便赶路,银子换成了银票,何穗贴身放着,另外两人身上都有些碎银子,所以压根就不愁没有银子花。
阿碧正欲开口说要两间房,可何穗却道:“一间上房。”说罢又对阿碧道,“我们今晚睡一块儿吧,暖和一些。”
阿碧高兴地点头。
一下午没吃东西,阿碧又叫了一些饭菜让小二送到房间。
可何穗心情低落,什么都吃不下。
阿碧放下碗劝:“夫人,多少吃些东西才能暖和一些,再者吃饱了才有精神才能想出对策啊。”
何穗摆摆头,“没有对策,哪里还有对策,就连县太爷都说了,我娘是亲口承诺人家的,谁都改不了。”
“县太爷算什么?咱们府里还有将军呢,咱们将军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更是二品官员,县太爷说千万句话,都抵不过咱们将军一句!”阿碧道,“夫人,你先吃饱睡好,等明日啊,又是新的一天!”
何穗现在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长叹一声说:“我就是想不通我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娘!”
阿碧给她盛了一碗汤,安慰道:“夫人,你至少还有娘,阿碧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我娘是什么样呢。”
见何穗看向她,阿碧又说:“我娘早在我出生没多久就死了,我爹又娶了一个妻子,那个女人容不下我和我奶奶,怂恿我爹将我们赶出来了,那个时候我才四岁不到,也正好是这样的大冬天,后来我奶奶冻死了,是江夫人见我在路边捡吃的,可怜就将我带回了府里。”
何穗又长叹一声,终于捧起汤碗喝了起来。
只是喝完一碗汤后她就放下了碗,再也没心情动筷子。
阿碧知道她心里对冯爱莲埋怨有疙瘩,故不再多话,安静吃完饭后又让小二送来热水,两人简单洗过后睡下了。
躺在床上的何穗心烦意乱,却又迷茫不堪。
她原本满心欢喜的回来准备扩大生意,可等待她的却是这些。
事到如今,她该怎么办呢?
翌日,阿碧起床后见何穗躺着一动不动,于是走过去喊她:“夫人,夫人要起床了。”
何穗“唔”了一声,没有动。
阿碧觉得奇怪,揭开被子一瞧,何穗双颊通红,她伸手一探,轻呼道:“哎呀夫人,你发烧啦!”
何穗觉得脑袋沉重,声音微微有些嘶哑说:“没事,喝点热水就好了。”
都烧成这样了,哪里是喝热水能好的?
阿碧给何穗盖好被子,连忙跑了出去,等她请来大夫再回来的时候,却瞧见房里空无一人。
大夫问:“病人呢?”
阿碧回答不上来,跑出去喊住一个送热水给客人的小二:“小二哥,你有没有看见跟我同行的那位女子?”
“哦,那位姑娘一下楼就要了两壶酒,抱着酒壶不知道去哪里了。”
阿碧吓了一大跳,连忙喊上大夫朝外跑去。
幸好何穗没有跑很远,抱着两壶酒正坐在湖面的桥上在喝酒,桥上人来人往的,也没有人注意到何穗。
阿碧赶紧跑过去,一把拽住何穗的胳膊,“大夫,麻烦你帮我将我们夫人弄下来。”
何穗挣扎着不愿意从栏杆上下来,挣扎之间怀里的酒壶掉进了湖里,她像掉了钱一样的发出惨叫,这才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她本就发烧,又喝了酒,这样挣扎了几下就受不了,一下子便晕倒了。
两人都没招架住,何穗跌倒在地,阿碧连忙蹲下去想将她弄起来。
就在此时,一只手伸了过来,那人蹲下,将何穗横抱了起来。
阿碧吓了一跳,那人温声道:“别怕,我和何穗是好友。”
……
何穗再醒来时,只感觉像是做了一个沉重冗长的噩梦,梦里她的家被人占了,生意被人毁了,她变得一无所有,只能坐在桥边喝酒消愁。
睁着眼睛安静片刻,又苦笑起来。
原来不是噩梦啊,这一切都是真的,噩梦变成了现实!
躺在床上正一边哭一边笑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脚步声近了,那人停在了床边,居高临下望着捂着自己脸边哭边笑的何穗问:“你疯了吗?”
听到声音,何穗连忙拿开手,一瞧,居然是罗子舟!
咦,她不是在客栈么?
何穗连忙打量四周,发现这哪里是客栈啊。
“这是你家?”
罗子舟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嗯”了一声。
何穗疑惑,“我怎么在你家?你怎么找到我的?”
“别的都不重要,先把药喝了吧。” 罗子舟端着药碗回答。
“阿碧呢?就是跟我一起的姑娘呢?”
“在厨房给你熬粥。”
何穗放心了,借着罗子舟的力气坐起来靠在枕头上,说:“我自己来吧。”
罗子舟也不强求,将碗递给何穗,可何穗毫无力气,手腕发软,一碗药差点洒出来,幸好罗子舟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还是我来吧。”
喂何穗喝了一半的药,何穗忽然感叹一句:“你这样好像我孝顺的儿子。”
罗子舟的手霎那间便一顿。
何穗失笑一声,“我开玩笑的,你别介意,我在京城认了个儿子,平时逗他玩逗习惯了。”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说明如今的事情,并没有到要你寻死觅活的地步。”
何穗的笑容垮下来,“是没有到寻死觅活的地步,只是心里实在难以接受,比起董氏占我房屋毁我生意外,我更难以接受我娘的做法,她从来都为人着想,生怕别人说她闲话,又怕自己对别人不好,她心里过意不去,可是她从来不想自己的做法,会不会让我难受,会不会对我不利,说起来她叫善良,可是在我看来她是自私,永远只想着自己,永远只按自己的意思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母亲如何我无法评价,但是你,我希望看到一个从前那个,什么困难都不怕的你。”
“如今不止是我脑子一片混乱,还有这现状也是一片混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何穗长叹一声。
“有什么不知道的,屋子被人抢了你再抢回来,生意毁了你再重新做,只要人不倒就有希望,你以为我做生意从来都是顺风顺水么?”
何穗要说话,罗子舟又道:“不过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养病才是,等你身体好了我会帮你的。”
何穗感动,喝了一半的药也长了些力气,伸手在罗子舟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随着何穗的动作,还有半碗药荡了几滴出来,溅到了何穗的手背上,她顺带着就用嘴将手背上的药吸了,还自言自语道:“我现在没屋没田是穷人,不能浪费。”
罗子舟:“……”
何穗养了三天病才彻底好。
到第四天的时候,她恢复了之前的元气满满,阿碧也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吃早饭的时候,何穗迫不及待地问罗子舟:“你说有个铺子空了一段时日的,等下带我去看看。”
罗子舟点头,“以前那里是做木材生意的,后来掌柜的去外地,将铺子卖给了一个生意人,不过几个月了,那个铺子一直空着,也没见那生意人打算做什么,我听说对方是准备出手的,但是并未见外面有张贴出售店铺的文字。”
“那就先去问问。”
这几日何穗已经想通了,她要按照自己在京城的打算,回来的第一步就是将飘香食铺的分店先开起来!
虽然房子也没有,卤煮的生意也断了,可她越是颓废,便越是让董氏那群人嘲笑,她如果自己不振作起来,就算是罗子舟想帮她也没办法。
大病了一场,有些事情很快便想明白过来。
两人吃过早饭就去了。
铺子在平安街,也是个闹市,特别是夜市的时候是最热闹,和罗子舟的宝月楼隔了好几条街,倒是有些距离。
到了地方后,正巧有个六十岁左右的大爷从里面出来在锁门。
“哎,大爷。”何穗赶紧迎上去,“大爷,请问这里是不是要卖?”
大爷转过头将何穗和罗子舟打量了一下,反问:“你们夫妻俩要买?”
罗子舟心中一动,一种奇妙的感觉从胸腔飘过,何穗倒是脸皮厚,脸都不红一下,解释道:“我们是朋友,不是夫妻。”
“哦,铺子是要卖,不过这里很大,前面的铺子后面还有个院子,几厢房,还有个二楼,地段又好,价位自然是有些高的。”
“那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
大爷说了声可以,何穗和罗子舟微笑着对视了一眼。
这里出售就好。
大爷开锁,推门而入,何穗走进去一瞧,发现这铺子确实大得很,不过以前这里是做木材,要是不大也奇怪了。
何穗将铺子看了一圈,脑海里已经开始构思,这里放什么那里摆什么。
走进后院,除了空旷的大院子,两边各有两个房间,里面的东西都搬空了,看起来一切都显得十分空荡。
上了楼,二楼有三间房,除了光秃秃的床以外,也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大爷介绍道:“这里以前是做木材生意的,大柜子桌子什么的,只要是木头做的这里都做,不过这里地段虽好,人多热闹,可却不适合做木材生意,所以上一家的生意并不怎么好。”
罗子舟疑惑,“那为何大爷你的主家买了这里空闲这么久都不做些买卖?”
大爷嘿嘿一笑,“这就是自家事儿了。”
说着大爷问何穗:“怎么样?看也看完了,你们觉得符合你们的要求吗?”
何穗和罗子舟对视一眼,罗子舟朝她微微颔首。
何穗扭头问大爷:“不知道这里出价多少?”
“主家报价三百两。”
何穗一听便觉得肉疼。
三百两都可以在古县一般的地段,买两间大小适中的铺子了。
大爷见状,点头道:“贵是贵点,毕竟我这是二手卖出,原价卖出不可能,不过这条街走到底从早到晚都热闹,你们要是营生做的合适,根本就不愁赚钱,昨天也有两人过来看了铺子,都在考虑中,你们看看要不要吧,反正我这里是不愁人买的。”
何穗也是这么想的,可她统共就带了五百两回来了,这一下就要用去三百两可真是个大投资。
其实还有一百两的银子在湖边的家里,她被掳走的前一晚,刚好算了一下那段时间赚的钱,去掉所有开销和人力,再减掉家里平时的日常开销,纯利润是一百两。
当时她将那一百两银子,装在木盒子里放在了床底下江子骞给她挖的一个小土坑里,木盒子正好放入土坑,里面她丢了些干燥物,上面用砖块盖好,跟平整的地面一样。
只是第二天她就被下药掳走了。
何穗琢磨着,也不知道她的房间如今是谁霸占着,他们又有没有发现她的小金库。
在心里叹了口气,何穗忽然感觉到,站在她身后的罗子舟悄悄在她背后写了个:同意。
既然罗子舟说同意了,那何穗就算肉痛也要拿下,毕竟罗子舟是生意人,一眼就能看出这里赚不赚钱,他可是毒眼睛。
“行,三百两,我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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