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完更接近人眼睛看见的,有可能比眼睛看到的色调还好看。他说。
我用眼睛记住就行了。她托腮看着外面。
凶归凶,李燃终究还是看不过他们包厢里面的一个老奶奶费劲巴拉地爬中铺,把自己的下铺让了出去。见夏也见不得他那么高的个子把自己往中铺塞,又跟他换了位置。
十点全车熄灯,只有走廊窗下亮着一盏盏橘色小夜灯。见夏躺在中铺,因为平日都习惯学到凌晨再睡,此时还清醒得很。她盯着上铺的床底板发呆,随着列车摇晃,晕乎乎的,想起小时候做的数学题,根据单节铁轨的长度和火车发出震动的频率计算车速
人生应该多点这样强制的黑暗,因为什么都做不了,反而感觉到了自己。
也感觉到了李燃在玩她从床栏边垂下去的长发。痒痒的。
你也睡不着吗?
舍不得睡觉,李燃平躺着,胳膊高高举起,用食指缠绕她的头发玩,我以为你睡了。我吵醒你了吗?那我不玩了。
车厢里此起彼伏的鼾声让她感到安全,没。我喜欢。
喜欢什么?
我小时候家旁边开了间湖北理发店,老板娘自己一个人,只带个洗头发的学徒,什么活都是她自己干。有年过年前,她给我剪了短头发。
后来怎么还是留长了?
头发长得太快了,刘海总挡眼睛,总去剪,剪一次五块钱,我妈觉得老板娘一开始怂恿她给我剪短头发就是不安好心,干脆还是让我留长了。后来我再也没去理发店剪过头发,马尾辫都往后梳,大光明,不用刘海,实在太长了,就自己在家剪剪发梢。
李燃问:跑题了吧,我问你喜欢什么,你说的哪儿跟哪儿啊。
见夏不好意思:我一直记得,老板娘撩我头发的时候,头皮麻酥酥的,很舒服。喜欢这个。
那我平时揉你脑袋你生什么气?
要轻轻的!见夏用气声喊,你跟揉面似的!我说的是
我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我也是,往耳朵里吹气儿似的,也很舒服。
他们忽然一起沉默了,好像意识到,讨论身体是危险的,羞耻的,虽然说的不是那个,但好像就是那个。
可是即便不讲了,李燃还是没有停下揪扯她碎发的手指,像她无意中要求的一样,动作轻轻的。见夏不自觉将头往床栏杆那边靠得更近一些,让头发垂得更长一些,怕他胳膊抬久了会累。
摇晃的列车更像一条船,在麻酥酥的快乐里,困意如海浪一波一波席卷过来,她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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