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可向李大娘交代明白,就挎起沉得有些坠手的竹篮回家去。路上经过了田家,只见里面一片安静,院中悄无一人。此时已近黄昏,天色渐黑,里面两间屋子却都是黑洞洞的,无人点灯。
田家其实是点不起灯了。
东侧正屋里,黑暗中田老爹叹了一口气,对儿子说:“家里没钱了,粮食也吃不到三天了。必须得卖些东西换钱来了,不然你这腿可就彻底坏了。”
“不能卖地啊!”田大急着从床上撑起半个身子,喊着:“爹,卖了地我们就真没有活路了。”
“当然不能卖地。这地可是我们的根,等开了春,我就能下地,再不济雇上一个长工,只要种了粮食,总还是有办法过的。”
“那……”田大移开了眼睛,不敢看田老爹,低声讷讷地说:“爹,要不把你的寿材先卖了。等过了这个坎,我一定给你打新的,用更好的木料,请县里的好木匠!”
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都会提前为自己准备寿材。田老爹这副还是在田家富裕的时候打的,用光了他一辈子的积蓄,买了好红松打的。要是卖了,少说也值一贯钱。
“你敢卖?!”田老爹声音陡然拔高,“你要是卖了,我打断你的狗腿!”
田大委屈道:“已经断一条了。那爹你说,这家里还有什么能卖的?卖一间房?这土房也没人要啊。”
“有的。”田老爹指了指西边。
西边房间里,是田娘子正在哄两个孩子。
田大挣扎起来:“爹!你说什么呢!不能,不能把娃儿的娘卖了……”
“你听爹说!”田老爹把他按回去,低声道:“那日我们进城,我瞧见了,牛老爷的小儿子对大娃娘很喜欢。听说他家里养了七八个妾室,还没有生儿子呢,正寻摸好生养的,一个能给两贯钱!大娃他娘,一连就生了两个儿子,村里都有名……”
田老爹絮絮叨叨的声音像是魔鬼低语,田大渐渐不再说话,沉默地看着他。
“一个给两贯钱……两千钱……”
“田家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忠直的声音在烟雾蒸腾的厨房里响起,后面的话就都湮没在肉菜下热锅的那一声“滋啦”里。
容可将姜蒜桂叶投入了热锅里爆香,随着佐料在热油中爆裂的声响,香味在厨房四溢开来。接着先下蒜苗梗,翻炒片刻,再扬手将青翠的蒜苗叶段倒进锅里。姜蒜做底,将蒜叶霸道的香味衬托得更加浓郁。
忠直不再八卦,把整好的香肠端了过来,乖巧地等在一旁。
香肠的烟熏咸香与青蒜苗的蒜香完美交融,在翻炒的过程中愈加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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