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慢跪坐起,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血水染红了脖颈和衣衫,在昏暗的车内,像朵摇曳的赤莲羸弱妖艳。
她记得以前婢女们说到齐王时,除了说他是个嗜血的杀神外,最常提到的便是他不近女色,后院之中尚无妻妾。
且最为重要的是,在幼帝登基的第四年,绞岭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叛乱,齐王带兵前去绞岭捉拿叛军,却在山谷之中遇伏,他与随行五千将士将会葬身绞岭。
当时这事引起了朝野轰动,就连远离人烟的沈菱歌都听说了,为此还惋惜不已,不管朝堂如何争斗,齐王都是大周的战神,少了他就像是少了根定国神柱。
若她真的再世为人,重回十六岁这年,那此刻便还是崇安二年,两年后崇安四年,齐王将会遇伏身亡。
就在方才屏息静默的须臾间,她想通了,齐王尚无妻妾手握重兵又没几年可活,岂不是比任何人都更适合,做她驱赶表哥的救命符。
她不仅要活下去,还得留在齐王身边,至少得跟着他进京才行。
想到此,她才会脑子一热,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她头次做这等勾引人的事,做完后浑身僵硬手脚满是虚汗,却也没机会后悔了,硬着头皮继续表衷肠。
“大人若是肯救小女,小女愿为奴为婢,来世结草衔环,也要报答大人的恩情。”
她跪伏着,看不到周誉的神色,只能捏着掌心等待着判决。
微风拂过布帘,外面的天色正由暗转明,薄雾散去天光破晓,马车竟是一夜未歇。
过了崎岖难行的那段路,车走得缓慢平稳起来,烛火乍暗忽明,就在沈菱歌以为死定了的时候,一只滚烫有力的手掌擒住了她的下巴,迫着她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她的眼眶发红,可双眼却像春日初融的雪,澄澈纯净,鼻翼的那颗若隐若现尤为撩人。
眼前的脸和他梦中的女子相互交替着,周誉的喉结滚了滚,染血的拇指在她下颌上细细摩挲着。
片刻后,他淡声道:“哪个菱歌。”
“菱角的菱,诗词歌赋的歌。”
“林逢知是你舅父?”
“是,是小女的三舅父。”
沈菱歌自遇到山匪后,便害怕同男子靠近,前世就连表哥也难以忍受。更何况周誉身上那股似有若无的压迫感,以及那略带暧昧的动作,都令她战栗不止。
可路是她自己选的,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她猜测周誉不喜欢太过柔弱的女子,不敢漏出半分的畏缩,强撑着与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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