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孩童俯身作揖,行礼行得一丝不苟,丝毫没有在帝后面前的活泼放肆。
景王却仍旧不满意,冷声道:“璋儿一下学就回府苦读,你倒是玩得开心。”
郁欢不卑不亢,老老实实地回道:“回父王,二弟苦读,是因他字丑,被先生罚写大字了,孩儿的字是不丑的。”
景王:“……”
见亲爹脸色不好,小世子小心翼翼地又添了一句,“父王若是不信,我跟二弟当场比试给您看?”
景王:“……”
比试什么?让你打郁璋的脸,还是打我的脸?
“小小成绩便自鸣得意,轻视手足,不务正业,还整日跟蛮夷奴隶厮混。品行浮躁,难当大任,你给我回去好好思过!”
羞怒之下,他厉声呵斥,拂袖便走,却在三步之后被人喊住。
“父王。”
郁欢抿着嘴,待男人不耐回身,才正视着他,说:“顾寒已经不是蛮族奴隶了,他是我的伴读,是郁朝子民,皇祖母金口玉言,亲自认定的。”
说完,他从北丰抱着的锦盒里抽出一个小盒子,噔噔噔跑过去,塞到对方怀里,“给您买的镇纸,希望您能喜欢。”
送了礼,他也不等收礼人回应,拉着顾寒就跑掉了。
望着孩童跑得飞快的身影,老管家状似无意地笑道:“小世子还是亲近您的,人也伶俐孝顺,难怪皇后娘娘喜欢。”
景王顿了一瞬,踏上马车,哼道:“不祥之身,刑克六亲,伶俐又有何用。”
车帘盖下,马车缓缓离去,老管家叹了口气。
不过他也不知自己是叹世子命途多舛,明明投身皇家,却偏偏是那样一副身子,还是叹王爷冥顽不灵,明明帝后都接受了,还亲自封了口,他却坚信方士之言……
次日,陈老元帅奉旨入宫,教导皇孙们武艺。
郁欢穿着一身帅气的劲装,特意拉着顾寒到郁璋面前嘚瑟,“哼,陈老可比你舅舅厉害多了,阿寒跟着我,才不会被埋没!”
郁璋:“……”
郁璋现在很难受。
他苦练了一夜的字,写出来的字还是比原主这个六岁孩子丑很多。
现在命运还告诉他,男主跟他的伯乐提前结缘了,他投资男主,施恩结情的机会即将告吹。
这心情,哪里是糟糕二字能形容。
尤其,男主还表现得异常出彩,压根没给他搞小动作的时间。
别人扎马步,一炷香便累得受不了,娇气得直闹脾气,顾寒却能一直坚持,陈老不喊停,他便不吭声,也不动弹,哪怕自己累得口唇发白,摇摇欲坠。
别人学招式,来来回回好几遍,也只能记个大概,他却一遍就能上手,多练几遍,便能形神兼备。
别人学弓箭,拉几遍手臂便酸疼难耐,还连靶子都挨不着,他却在连射十箭后,正中靶心。
这样逆天的资质,充分验证了郁璋的话,也让陈老元帅如获至宝,没到半个月,便主动收了顾寒为关门弟子。
顾寒的身价水涨船高,郁欢简直比他本人还要高兴,一天天神采飞扬的,走到哪儿都要带着人。
这日,陈老却突然避开郁欢,找顾寒单独谈话。
“顾寒,你可愿认老夫为义父,随我入将军府?”
“入将军府?”
“对,若你愿意,老夫必将你视如己出,倾力栽培。”
“是每日去将军府学习,还是……”
“不,是真正加入陈家,同你的过去,彻底做一个分割,老夫会抹掉你不光彩的出身和经历。以你的天资,今后出将入帅,指日可待。”
陈老元帅忠肝义胆,人品贵重,他说的话,每一个字都令人信服。
但顾寒却毫不犹豫便摇了头,“我不愿意。”
陈老皱眉,“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想待在世子身边,做伴读也好,做侍卫也好,哪怕做奴隶也好,我想守着他。”
八岁孩童的声音,稚嫩,却坚定。
待人走后,陈老冲屏风的方向行了个礼。
“陛下,娘娘,看来老臣无福,错失一子啊。”
他虽是这么说,脸上却无半分不悦,反而满带笑意。
宫人撤去屏风,皇帝打趣道:“既是义子,那也不是非得住到将军府去,住在景王府,也是一样的教,将来照样出将入帅,陈老说呢?”
“陛下说的是。”陈老躬身,“老臣定将倾囊相授。”
这个孩子,天资、心性、忠诚兼备,必是君王座下最坚实的基石。
而小世子聪慧宽厚,也必将是一代明君。
君臣相得,大郁之幸,他所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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