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黔闻言大喜,道:“你也要去赴英雄大会?那真是不谋而合了!”楚梦琳翻个白眼,道:“旅途寂寞,有人同行倒也不错……但你能保证这一路乖乖听话,对我的吩咐绝无半分违拗么?”陆黔忙道:“在下没别的好处,唯独胜在听话。”
楚梦琳冷笑道:“我看是胜在多话。那就先向你说说我的规矩,我要坐骑,你当马儿;我要看戏,你扮猴儿;我要吃饭,你做厨子;我要花钱,你付银子;我要练剑,你当靶子。都做得到么?”她每说一句,陆黔均道:“无妨。”直到“靶子”一说,听得胆寒,但转念想她或是要自己陪同切磋武艺,总不见得将随从一剑杀了,也点头应允。楚梦琳道:“好,那我这便要去了,你自己快跟上来。”
崆峒掌门坐在一旁,运起内功将二人对话一字不漏的听在耳中,为陆黔今后命运暗感好笑。
楚梦琳刁蛮任性,喜怒无常,与江冽尘共同执行任务时还有所收敛,不敢过于放肆,但对陆黔却是大发小姐脾气,随意支使,当真是将他看作奴仆也不如。又逼其做下许多前所未有的荒唐古怪之事。有次是在迎亲队列中抢夺花轿中新娘子的珠玉钗,有次是参加城中吃包子大赛,撑得生不如死之际,她又自夸“善解人意”的端来一杯凉茶,喂他大口灌下,饮入竟是烧酒,胃里立时如火烧灼,痛得满地打滚。
陆黔为人素来谨慎,尤擅看人脸色,常被人夸行事得体,但与楚梦琳在一起,被迫胡闹,几乎将一生的白眼奚落都挨尽了。
这一日她忽又兴起,要陆黔换上一件青楼女子穿了也嫌妖艳的长袍,随她去招摇过市,搬运杂物。脸上稍现委屈求恳之色,楚梦琳便叫道:“看清楚这绣样!‘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到底换不换?”陆黔无奈道:“我换,我换。唉,殒堂主,兄弟今日方能理解,是何种遭遇让你养成了这种性格。”楚梦琳瞪眼道:“你在嘀咕什么?”陆黔叹道:“我说和你多待几日,我早晚会成为第二个‘残煞星’。”
楚梦琳笑道:“你要像我殒哥哥一般厉害,那还是趁早超生,等下辈子吧!喂,你快些换,到时去替我雇辆骡车。”陆黔愁眉苦脸的道:“要骡车干什么?你要是觉得咱们脚程慢,直接骑马不好么?”楚梦琳道:“骑马会累得慌,你懂是不懂?或者你背我也成啊!”陆黔心想以这身打扮与人接触,势必再遭指点奚落,实是拉不下脸,赔笑道:“你要坐骑,我做马儿。”说着蹲下身让她伏好,只走些荒僻无人之处。
行了几个时辰,来到个依山傍水的所在。清风拂面,颈后佳人呵气如兰,陆黔一阵心神荡漾,但这好心情未能维持多久,就听楚梦琳说道:“我有些乏了,你先放我下来。”陆黔连日受她折磨,即是脾气再好之人也失了耐性,愠道:“你也讲些道理,我这做苦力之人尚且一言不发,你倒叫得起劲了?”
楚梦琳道:“苦力?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觉得我很重?”在他头顶一阵乱拍乱打,陆黔叹道:“你一点都不重,走了这许久,我就全没觉着背上有人。”不待她细想,正色道:“我们已耽搁了几日,须得尽快赶路,别误了你完成任务。”
楚梦琳道:“我自然知道,英雄大会说白了还不就是打擂台么?通智老和尚总要等最终决出胜者,才能将图纸拿出来,到得早有何用处?再说我都不急,要你急什么了?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陆黔冷哼道:“你要是皇帝,我第一个起来造反!”楚梦琳拉扯着他头发,笑道:“你说什么?”陆黔只得改口道:“我说我第一个拥戴你登基!”
楚梦琳笑道:“那好啊,我就封你做大内总管了。”见他不予理睬,又生一计,道:“你再帮我做一件事,我保证今后不再捣蛋,好不好?”陆黔闷哼一声,楚梦琳只当他答应,从腕上褪下个翠玉镯子,扬手掷入身旁湖中,湖水几次翻涌,镯子立时隐没无踪。
这镯子是昨日清晨市集上一位挎着菜篮的婆婆所戴,陆黔不过盯着多看了两眼,楚梦琳便上前向那婆婆撒娇,指点着非说他看中了醉红楼的一位小翠姑娘,需一只镯子作聘礼,又将他描绘得好似古今第一痴情种子,娶不到小翠便再无生念,立时要投河自尽一般。说得那婆婆大为感动,郑重其事的将镯子交给他,叮嘱道:“这是先夫留给老身的遗物,十几年我瞧着它睹物思人,但如能成就了你们这对鸳鸯,先夫泉下有知,想必也是喜欢的。”
陆黔是铁石心肠,此时也觉同楚梦琳相比是小巫见大巫,从前服侍师父师伯,倒如身在天堂一般。
那婆婆前脚刚走,楚梦琳即劈手夺过,直嚷着喜欢,陆黔想她将死之人,暂且由着她,也不多说。耳边又听楚梦琳道:“你将镯子捞上来,我定会说到做到,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陆黔心想若不照办,她又不知还有多少种手段,心一横,将她在一边放下,慢慢趟水下湖。
楚梦琳笑道:“我那镯子又不是金鱼,不会自己跳出来的,你弯下腰去摸啊!”又在地上拾起两枚石子,不住抛接着敲打节拍,忽而素手轻扬,将石子击向东首树梢,树叶一阵沙沙作响,跃下个手持大刀的黑衣人,冷冷的道:“臭丫头耳力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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