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个子笑道:‘二弟说的是。那就来个形象的,不如叫他作「一伏赛万虫」。你们瞧他那副样子,可不是比一万只虫子还鄙陋?嘿嘿,哈哈!’几人齐声大笑,旁边的江湖豪客指指点点,却也渐渐散了。”
玄霜咳了两声,不耐道:“这些左道粗话,也亏得你一句句记在心上。总之,就是他们百般侮辱你,一句带过可也。”
梁越恨恨道:“记的越牢,将来我才能准确找到要报复的对象。那矮个子走到我边上,朝我身上吐了口唾沫,说道:‘大哥,这小子对咱们挺不客气,不如剁了他两只脚,以后也免了他逃跑。’”
玄霜视线立刻向他双腿扫去,梁越没好气地瞪回一眼,道:“他们当然没有真的伤我。那高个子道:‘陆大人要的是这小子的完整人,咱们就连一根毛发都不能动他。’他那几个兄弟还不服气,有人出主意道:‘不伤他毫发,也不能让他好过。往后赶路,他只能吃咱们吃剩下的饭菜,喝咱们的洗脚水,否则就饿着、渴着。’
那些人一边笑骂着,竟都赞此计大妙。我暗暗赌咒,即使饿死渴死,也不能受这种侮辱,既是仇家下令活捉我,料他们也没胆子叫我死在半道。
后头的路,我就闭着眼睛睡大觉,几天以后,被人蒙了双眼,塞进一个破麻袋,那人扛着我走街窜巷,最后把我丢进了一个黑屋子。喏,就是这一处了。当时我手足酸软的躺在地上,无力挣扎,也是想养精蓄锐,等仇家来了,才有力气背水一战。我没学别的俘虏孬样,关进牢里就大声叫骂,反是安静待着。有几个看守的怕我死了,还常进房走动,时不时的推我几把,我都咬牙忍着。
那幕后黑手很能沉得住气,足足干晾了我几天,才肯出来见我。我听到门板如往常般‘吱呀’一响,那时却有种强烈感觉,这个人一定就是他!那人走到我面前,兴奋的搓了搓手,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突然一把扯下蒙着我眼睛的黑布。我眼前黑暗多日,乍见光线,面前金星乱冒,连眨了几下眼,才能看清他面容。你猜,那个人是谁?”
玄霜含糊道:“是……你的仇家了。”梁越冷笑道:“废话。啊,是了,我早跟你说过,这挨千刀的名叫陆黔。当时他捏着我下颌,硬是朝上抬起,阴森森的说道:‘还识得我不识啊?以为我已经死了,对不对?’
他有意让我仰视着他,我就偏不从他所愿,翻着白眼望天花板,道:‘我当然没忘了你,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陆黔不仅没怒,反像是非常高兴,笑道:‘那就好了,你既然记得我,想必也应该听过本大王这些年来的光辉成就?’我冷笑道:‘你当了强盗窝的匪首,何足以衿?真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听说你后来举寨受旨招安,做了朝廷的奴才?还跟魔教也勾搭上了?’
陆黔道:‘你说的是派人攻打华山?你错了,那是韵贵妃为收拾魔教,所布下的圈套,与我无关。我不过是运气好些,捡了个现成便宜。’我道:‘便宜也好,主谋也罢,在内你叛离正道,在外你勾结异邦,所作所为,天怒人怨,你将永受正派之人所唾弃!’”
玄霜道:“单凭陆寨主能将青天寨治理得有声有色,以一己之力多次歼灭朝廷官兵,就说明他的才识、武功,都还是有一点的,你不可一概而论。”
梁越怒道:“你怎么尽帮他说话?当时那混蛋说道:‘所谓的名门正派,根本不配与我同等共处。梁越小子,这些年我早也盼,晚也盼,最想念的就是你了。能被青天寨的大寨主如此惦记,是你的荣幸,堪慰平生。嘿,你服不服我?’说着玩笑般的抬起手掌,在我脸上轻扇。
我叫道:‘我不服!我永远都不服!我梁越这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错事,就是在昆仑山时没亲手了结掉你,竟任你兴风作浪长达六年!你暗使卑鄙无耻的手段,有种的就放了我,给老子解药,等我精力充沛,咱们再光明正大的动手过招!你这狗杂种敢么?’
陆黔冷笑道:‘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才不在乎用的是什么手段。我不看过程,只问结果,现结果就是你躺在地上,像条哈巴狗一般,任我摆布。你说不服气,那我就揍得你服气为止,且看是你的嘴硬,还是你的骨头更硬。’说着就挥拳向我打来,出招之狠之全,当真是任何一处部位都不放过。我那时本已极度虚弱,被打得眼前发黑,真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等到陆黔也打得气喘吁吁,这才停手,道:‘我一想到,你当着所有武林前辈的面,对我百般侮辱,我就恨得牙痒痒,没有人可以这样对待我陆黔,没有人!那时你假意来跟我结交,最后却设下圈套引我来钻,手段难道又很光明正大?怎么你设计我就是为武林除害,我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就骂我卑鄙无耻?听说你这些年混得不错,还捞得个外号,叫什么「一剑索万魂」的,嗯?’
这外号是江湖上朋友抬爱,说我一剑挥出,剑底就能斩下数万生魂。我不无得意的道:‘不错,算你还有几分见识。可惜我的外号从你口里说出来,无异是种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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