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正要盘膝坐下,石门一侧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喊声:“索命斩!索命斩!”从上次江冽尘击出的豁洞口涌入一大批人,源源不绝的冲入殿内,大略扫视一眼,几乎是刚才在村中挖掘的门派都到齐了。
众人连衣服也不及换,有几个脸上还沾着泥巴。这些都是得到消息后,立即奔进昭宗祠中秘道,其他事情一律丢下,还唯恐赶不及。心想到底是自己聪明,这些人内不乏高手,若是混杂其中,他是绝对抢不到前面来的。
赶往冥殿的一路,各门各派皆有损伤,这是为尽量剪除争抢对手,私下火并数次所致。而他既能做得青天寨大寨主,武功决计不差,就怕那群弱者眼见不敌,就暂时结盟,一致来对付他。俗话都说好汉敌不过人多,这就如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一样。
众人一见到他,也同时愣住。他们是拼上了命的急冲,连遇几次机关,都险些身首异处。不料好不容易到达冥殿后,却见终点处早已站了另一个人。刚才冲入秘道时,可是谁也没见到过他。难道他的速度当真已经快到了神鬼难测?
扫视四周一群瘫倒的黄山派弟子,只道是全给陆黔杀了。又惊又喜,喜的是同样到此,先有一批竞争者给他宰了,到时也少了一群人与己抢夺,胜算更高。惊的是除刘慕剑之外,其他人身上几乎都看不到半点血迹。据说要“杀人不见血”,需要极高的内力和剑法。而他杀人后又能如此镇定自若,下一个找上的只怕就是自己。一时间双方脸色都是阴晴不定,各怀心思,不住大眼瞪小眼。
终于还是陆黔先开口,微微一笑,拱手道:“众位英雄,你们好啊。”他脸上神色平静,不带分毫杀意。但常听说罪行越甚者,就越是深藏不露,因此谁都不敢掉以轻心。雪山派一名中年汉子不卑不亢的回了句:“陆先生,你好。”
另一名天台派老者喝道:“陆黔,不管你有多少种身份,我总认得你是昆仑派的弃徒。何兄是我老友,你犯上作乱,杀害师叔,实在罪不可赦。昆仑山顶一场攘奸除恶,当真是大快人心!只是没想到……”
陆黔笑道:“没想到我竟然又复活了?当年误会,全因奸人从中陷害,总算我命不该绝,终于死里逃生。”事隔多年,崆峒掌门已死,他又亲手收拾了梁越,大报此仇,因此再提起旧事时,也能坦然一笑置之。
程嘉璇最善狐假虎威,抢先喝道:“喂,既然你这老东西只能记住以前的身份,就该知道他曾是江湖第一大黑帮青天寨的大寨主,怎敢如此不敬?”
那老者冷笑道:“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做了个土匪头子,混得越是有声有色,罪孽便越是深重,这有什么值得夸耀的?青天寨有过多少恶行,比魔教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该庆幸你们覆灭得早。我看你简直就是给昆仑派蒙羞!我真为何兄不值,他怎地就会收了你这么个逆徒!”
陆黔面色平和,微笑道:“这位师伯,我做事是否值得夸耀,是我说了才算,你也未免管得太宽了些。我知道你恨我这个不肖徒,恨不得杀了我,给你那位老朋友报仇……”那老者冷哼一声,道:“算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陆黔笑道:“这又是何必呢?老前辈,我说一句大实话,你可别介意。就算你百般唾弃我的为人,可其实你我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你骂我越狠,就都是在骂你自己。老人家么,就该有老人家的样子,安心颐养天年,别气坏了自己身子,受苦的可不是我。”那老者怒道:“满口胡言!老朽堂堂‘天台飞鹰’,怎会跟你这恶贼一样?”
陆黔摇了摇头,口里啧啧连声,轻轻晃了晃一根手指,道:“我说了,叫你别骂我,怎么就不听话呢?唉,人老了,真跟小孩子一样难教训。说到这个‘贼’字,那正好,请问一句,这里是什么地方?为免各位自觉蒙羞,我就代你们答了吧。这里是清朝太祖亲弟和硕庄王爷的秘密陵寝。挖人祖坟算不算卑鄙?那么私入坟冢呢?好像也差不了多少吧?带走人家坟墓里的宝物,这算什么?摸金校尉是说来好听的,讲得难听些,也不过是个盗墓贼。大家心知肚明,现在这冥殿里有一件好宝物,叫做索命斩,那是七煞至宝之一,有翻天覆地之能。索性我就坦白了吧,我是个无耻之徒,整日里尽是异想天开,想着要称霸天下,唯我独尊,因此特来窃取索命斩。那么与我有相同作为的,各位英雄豪杰,是不是也该与我受到同样的评价?”
众人听他坦言不讳,随即大骂自己,虽不解他怎会如此实诚,但也都觉痛快。不想他绕来绕去,竟将罪名在众人头上都安了一份。此时就与他面对面的站在冥殿中,若要辩白,倒也着实不易。
那雪山派汉子冷冷的道:“久闻陆先生雄辩一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但只凭一张嘴巴,一条舌头,也算不起什么大材。我等在此,情况相同,目的却是不同的。你该知道,我们并非是为索命斩本身……”
陆黔笑眯眯的道:“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匡扶汉室,振兴正道嘛!至于这七件宝物,抢来后自己不用,只是想阻止七煞魔头统领天下而已。我是个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你们就是心系天下的高尚侠客,是不是啊?”
那汉子道:“正……正是!”在他笑里藏刀的压迫下,这一句话竟答得失了底气。那天台派老者怒道:“恶贼,你到底在搞什么鬼?”陆黔笑道:“我搞鬼?我搞什么鬼了?我只是替你们说出了心声而已,难道我不该信任你们?还是你们自己也觉着里头有鬼?”那老者怒道:“我不跟你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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