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耀华翻起双眼朝天,独自生着闷气,过一会儿忽道:“喂,说老实话,你待我还的确不错。我有自知之明,凭我的身家地位、才智武艺,都不值得你另眼相待。到底是什么目的?”此时轿子连番颠簸,上官耀华胸口又隐隐作痛,不耐道:“说啊!别编瞎话骗我。”
江冽尘淡淡的道:“其实也没什么目的。我向来是‘唯我独尊’,很少待别人好,是不?你曾是他的徒弟,怎么着也要留些面子。”说这话时语气却带了几分伤感。
上官耀华微一出神,才醒觉他所说的是暗夜殒。听外界传闻,也知道他唯独对这位兄弟才有些人性温情。没想到当日在太行山为求保命,匆忙拜师,竟还能为日后捡着这一个天大便宜。但他是事事都要算计精准,仍不放心,追问了一句:“那就是说,不管以后我怎么得罪你,你都不会杀我?”
江冽尘道:“肆无忌惮了是么?那也未必。”想到在总舵密室击杀暗夜殒,日后虽然难过,但对那一举动却始终未曾后悔。只是恨意越发强烈,恨的则是李亦杰与沈世韵二人。
上官耀华知道他“性格古怪”,脾气又喜怒无常,也不敢轻易得罪了他,闭上嘴不再开口。轿子一路颠簸,这田间小路最不好走,似此也是寻常。那一带路途极是遥远,位于京城以南,直过得几天几夜,轿子终于停了下来,处所已在潮州。
上官耀华掀开帘子张望一番,慢慢走下轿来。接连几日,脚下已是虚浮发软,绊了一下。江冽尘顺手扶住他,随后立即转开视线,假装着什么也没发生。上官耀华心里说不清是何感受,暗想:“你何苦看待面子高于一切?世间诸多争端,往往也都是由争一时颜面而起。”但此事偏又难以规劝,只能独自发愁。
福亲王也从马上一跃而下,迎上前来,道:“耀华,没弄错吧?这林子里荒无人烟,连个鬼影也见不着。那个南宫雪,一个女孩子家,独自跑到这种深山荒地里来,打算做野人不成?”
上官耀华道:“孩儿也不知道。不过据我探听得的消息,确是此地不假。听说南宫姑娘是与李盟主赌气,这才一个人跑了出来。既要躲避同伴寻找,那自然是越隐蔽的地方,就越安全了。如此一想,倒也不是全无可能。”
福亲王嗯了一声,望着连绵起伏的群山,依旧愁眉不展,道:“她躲在山中不出,咱们便是守株待兔,怕也苦无成效。难道……还得上山?”
上官耀华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而且这山坡险峻,林木丛生,车马不宜入行,恐怕咱们几个,都得徒步上山。”同时也向高不见顶的山峰张望几眼,手掌搭在额前,形成个蓬顶,以遮蔽头顶洒下的大片阳光。
福亲王眯缝着双眼,见山头一望无际,叹道:“这座山很大啊,谁要是躲在里头,有足够的食物,躲个十年八年也不成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儿搜得遍的。耀华,你身上还有伤,不如就给我们指点个方向,随后,你就留在山下休息?或者,找人背你上山?”他自从觉察江冽尘对上官耀华极为照拂后,自己再向他说话,也立时恭敬不少。
上官耀华道:“不必了。山,我是一定要上的。多谢义父好意。”江冽尘道:“当真没事?如果实在撑不住,那也不要勉强的为好。”上官耀华道:“我也不是那么风吹欲倒的娇弱,没什么好担心。”
福亲王颔首道:“是了,那南宫雪在此地耽得有些时日,不会一下子就溜了,倒也不必急在一时。咱们尽量将脚程放得慢些,到时如有任何不适,你可都要及时提出来。唔,这座山放眼广大,不知她究竟藏身何处。咱们是在山脚下各处搜寻呢,还是节省时间,尽早登山?耀华,你有个定论没有?”
上官耀华道:“天大地大,咱们在此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能得知大致方向已极不易,更别提精准方位。孩儿毕竟是没有这能力,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不过为能使义父省力些,孩儿愿在前带路。”
福亲王在战场上虽能勇猛无畏,在帷幄中也常智计百出,只因大致情状早已了然于胸。眼前一片茫茫荡荡的深野山林,其中有何险情,一概未知。上官耀华又不准沿途多带人手,原就不敢贸然入内。现在他既愿主动请命探路,那是再好不过。
或者他误中陷阱身死,其后便再不致为夺权威胁。而他是因不慎失足,江冽尘既要追究,也怪不到自己头上。一切皆能称心如意,假惺惺的关切几句,嘴里早已连声应允。
江冽尘骨关节握得格格作响,独自发狠道:“待会儿见到了南宫雪,本座恨不得亲手将这女人拆个七零八落,一块块骨头都拿来剁碎。谁也别来碍事,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福亲王赔笑道:“那捉拿此女一事,就有劳江大人多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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