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翼心道:“你不是口不择言,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要是幼稚到跟你计较,也枉费我爹这许多年来的栽培。”口中胡乱应付,道:“自然,我不会怪罪李兄。但朋友交谈,最好先留三分余地,只因你事前难以料知,究竟哪一句会触及旁人忌讳。忠言逆耳,对于开明之人,即使最终采纳,也不会记着你什么功劳。愚昧之人,更是一言半句也听不进去。自己体会出的道理,永远比旁人强加的有效。世间每一个人,到底都是独自活着。或许李兄要觉我所言残酷,但人早晚要面对现实,我既然说了,就不愿讲假话骗你。”
李亦杰大受触动,道:“是了,在不同之人面前,则讲不同之语。即使违背了本心,只要你确信,自己还保有一份清浊自分的警醒,世间再如何污秽,也影响不到你。这并不是两面三刀,而是一种处世之道。这些话,汤少师也曾对我说过。现在与你所言,还真是如出一辙。在宫里,他受欢迎得很。在江湖中,你不也是一样?”
原翼神色漠然,半晌又道:“李兄,若得闲暇,再到我府上坐坐,咱们把酒言欢,通宵畅谈。笙循对你,也定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瞒你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公的朋友。万一以为人人如此,只怕日后限制我交友,那就……不大妙了。”
李亦杰想到先前在府中,对她动手动脚,极为失礼。脸上不自禁的发红,讪然一笑,随意应付过几句,终于辞别原翼,独自回宫。
方才还春风满面,回到皇宫,气温忽如骤然下降。想到既要继续在宫中当差,首先是得对这几日之事有个交代。沈世韵的确不会大发雷霆,但却会不断冷嘲热讽,说得他无地自容,仍未肯止。心里先生出些抗拒,设想还是单独与顺治谈谈,便于妥当了结。
然而特地绕行,到了乾清宫门前,却被侍卫告知,皇上一早便赶往吟雪宫,听说是去探病的。李亦杰谢过几人,一颗心提了起来。不知那病倒的却是何人?
一路悬着心思,回到吟雪宫,不等通报,先一步赶了入去。果真见床榻前围了一大群人,顺治、玄霜、沈世韵、汤远程等都在其中,神色各不相同,有的焦急,有的只抱了看热闹之意。
再上前几步,只见程嘉璇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仰面朝天,远望去几如一具失去生命的僵尸。口唇及印堂间的紫胀仍未散去,连经几日,颜色逐渐向深黑转变,更是可怖。与他离开前的状况相比,不仅全无转好之象,反而恶化不少。脱口问道:“还是老样子,全无任何进展?”
顺治注意到了李亦杰,刚想开口发问,李亦杰忙将他拉到墙角僻静处,道:“皇上,卑职的事一言难尽,暂且不提。您还是详细对我说说,小璇的状况到底怎样?”
顺治盯着他看了几眼,终于妥协,道:“朕实话给你说,情况很糟。外伤还好医,经太医一番治疗,各处创口已在逐渐愈合,再用不了几日,想必就能结疤脱落。关键却是暗器附骨之毒,无药可解。其他便做再多,也是枉然。”李亦杰奇道:“凡为剧毒,必有相应生克之物,为何会有‘无解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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