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黔满足的一笑,如同世上所有的烦恼都离开了他,整个人当真是只余一具空壳了,将头轻轻靠了过去,道:“我想得太多,也太累,现在能够死在你的怀里,好好睡上一觉,我已经满足了,造过那许多孽,老天待我……还是不薄的……这些日子,我时常在想,想我们最初相识的时候。那时的我们……没有那许多的勾心斗角,没有那许多的权欲争夺,有的只是你和我……会傻傻斗气的你我,会同谋共划的你我,最美好的时光,还在少年时,我多想……多想回到那个……那个透明得一尘不染的年代……雪儿,我能最后听你叫我一声,‘陆大哥’么?”
南宫雪轻声唤道:“陆大哥……陆大哥……”陆黔脸上焕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神采来,那是真正的欢喜,是卸下所有重担后,心无旁骛,发自内心的笑容。那一瞬间,仿佛他全身都显出了圣洁的光辉来。也就在那一刻,半睁半闭的双眼解脱般的搭下,手掌一张,无力的垂在了身侧。掌心还留有未干的血迹。
南宫雪猛觉怀抱中的身体突然冷了,一瞬间几乎难以接受,又试探着轻唤了两声“陆大哥?”陆黔始终毫无动静,沉睡的面容就如初生婴孩般安详。或许每个人生来都是如此洁净,是俗世间的尘埃,使他们染上了污垢。为此,便需用一生的时间来还债。等到劳碌一世,魂归天国,灵魂方才恢复了起始的洁净,得到了救赎,也得到了解脱。
南宫雪并未想到那许多,只是想到一个生命中占据重要分量的人,突然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自己的世界。从此以后,他的脸只能在回忆中出现,即使在睡梦中,也难再见到他。一个人的消失,以后也从不再有,即使投胎转世,那也是另一个人。属于他的一切,是到此为终结了。
这份突如其来的重击犹如一股洪流,几乎将她整个儿击垮。哭喊一声:“陆大哥!”伏在了他身上,忍不住大放悲声,哭得肝肠寸断。连她自己也难以料想,竟能有如此的难过,又能有如此之多的泪水。
陆黔在她的生命中,可称得是牵绊至深的一个冤家,谁能料想最放不下的竟也同样是他。
当初在祭影教,眼睁睁目睹暗夜殒之死,那时也是如同心脏被揪紧一般疼痛。他在大火中烧得灰飞烟灭,连话别的时间也不肯留给她。当他不在后,日子还是照常的过,她还是可以照样与旁人欢笑,任何人命运的轨迹,都不会因此被打乱。但却有一个年轻的生命,永远的埋葬在了冰冷的泥土中,人间的一切喜怒哀乐,都再与他无关。
人生之大悲,莫过于生离死别,即使是这两个曾以为交情寻常之人的死,也能让她哭得死去活来。简直难以想象,如果有一天,最敬爱的师父,以及最亲爱的师兄,如果他们也离开了自己,将她一个人留在这冷冰冰的世间,没有一点关爱与温情,那样的日子,怎能称得人间?甚至连地狱也还不及。如果有那一天,或许她全部的勇气与坚强,都将彻底崩溃。
李亦杰一路追赶江冽尘许久,跟他的距离却越来越远,渐渐的体内开始有了些翻覆。记得原庄主曾给他说过,他体内的真气太过强横,连压制的方法,也同样是太过霸道,偏属强疏强导一流。如此对身体损伤极大,短期内动用真气尚可,却不能与人常久拼斗。此时已渐感体力不支,明知是难以追上,只好转回,再去寻南宫雪。
站在一旁,就听到了陆黔话别。虽非有意偷听,但两人对话仍是一句句钻入耳来,听到陆黔劝止两人成亲,而南宫雪一时冲动之下,竟也答应了下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