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不仅南宫雪是大惊失色,除左护法面无表情,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道:“贺喜右护法了。”之外,那一众世家子弟不平自不必说,就连长年侍奉的教中元老,也是怨声载道。道:“凌少爷,您年少有为,小小年纪,已然足智多谋;又是教主的关门高徒,做这个副教主,那是板上钉钉,谁也不敢稍有质疑。但他……那个木子循,不过是刚刚加入本教的新人,对他为人、能力,咱们还一概不知。大家兄弟在教中这许久,一向任劳任怨,却连一个外人也争不过,实在难以心服!”
另有言语委婉些的,采取折中一途,道:“副教主,依属下之见,也不是说木子循不够格。只是他加入本教,时日尚短,并无既定威势,恐难以服众。假如确是有心栽培,何妨让他从寻常香主做起,等到跟大家都熟络起来了,再加册封,那为时也还不晚哪?”
一众世家子弟随意跟风,顺着众教徒喧闹,大声起哄附和。血煞教本来教规极严,高阶首领说一不二,今日却一再强调规矩,全是给那一众世家子弟开下的先例。
玄霜冷冷道:“住口!该如何栽培人才,我自己心中有数,用不着你们来教。刚才既都是信誓旦旦的说,对主子命令言听计从,如今我要封木子循为右护法,哪一个另有非议?”此话一出,犹如半空中罩下一张无形大网,将一应喧闹都压了下去。
南宫雪也不仅暗暗佩服,想来他先以权位高下大做文章,倒不是全为出风头,首要还是给册封一事寻下借口。但他何以要扶自己上位?是别无他意,仅出于对人才的欣赏,还是想将她束缚在眼皮子底下,以便随时监视,寻出破绽?玄霜这孩子,自小行事就令人猜想不透。而今他更为成熟,心机犹胜以往,那就更不是自己所能料准的了。
场上众人慑服于他凛凛威势,终于败下阵来,一齐躬身跪倒,高声颂道:“拜见右护法!”南宫雪身子微一瑟缩,她经过的大场面不少,但还从未体验过,这一应顶礼膜拜间,以自己为中心。一瞬间慌了手脚,只想立即转身逃离。
玄霜拉着她手未放,低声道:“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要不要在人前立威,让他们正式服你,全看你自己的表现。只是我忠告你,一旦给人留下了胆小懦弱的印象,再要挽回,另要付出更多于常人百倍的努力。”
南宫雪只感耳中传来酥酥麻麻的一阵搔磨感,就如探进一根细线,在她耳中穿进穿出一般。怔了好一阵子,才明白玄霜是以“天遁传音”,向她低语。这是失传多年的一门魔教功夫,与惯常的“传音入密”相比,后者是靠近之人尚可知觉,前者则唯有本人方可听闻。这门功夫极是难练,如无极深内力,绝难办到。
南宫雪虽知玄霜武艺精强,却没料到他连这“天遁传音”也尽入大成,实不由愕然不已。但受他劝告,也知这对自己是个关键,学着往日见得旁人风范,将手一抬,道:“免礼。”
玄霜笑道:“师父,别怪徒儿自作主张,敢问您意下如何?”江冽尘冷哼道:“你这小子,早将话说尽了,还问我做什么?全依着你的意思办吧。”经过南宫雪身边时,步子若有若无的稍一停顿,低声道:“本座很期待你的作为,右护法,你身上所有的谜,早晚要一一揭开。”
南宫雪心脏猛一阵颤栗,再听着身侧高呼声此起彼伏,阳光又从云端射出一线,洒在身上,却全然觉不出暖意。
南宫雪在血煞教中苦苦挣扎卖命,若是给她知晓,平家庄中正进行的一幕,只怕便要当场气晕过去。她随行后没过几日,武林盟主便即大宴宾客,帖子派到各门各派,并在其中附入地图,详细指明道路,标注四大家族的所在。之所以将这向不外传之地公开,实则此中另有深意,那正是四家有意脱离旧有根据,问鼎中原的预兆。只是在此之前,尚无人得知。
平家庄里里外外,都是张灯结彩,表饰一新。皆是前几日迎接七煞圣君所备,转眼间庄中又来了新一批客人,平庄主贪图轻便,将这饰物加以两用。众人经家丁引入,看着一路上诸番设计,精微奥妙,巧夺天工,各自啧啧称奇。
各门各派接到邀请,几乎都是当场抛下手头要务,忙不迭的赶赴而来。唯有华山掌门孟安英接过请帖,只看了几行,便脸色大变,怒喝一声:“逆徒!他有能耐,再别回华山!如今还敢叫我去见他?”当即将请帖扯碎,几句疾言厉色,骂得几名使者抱头鼠窜。最终除华山派外,各路首领几已齐聚一堂。
会客大厅布置得极尽奢华,上空设一层半圆的玻璃罩子,有如苍穹。正中是一片宽大场地,铺满了块块晶白瓷砖,满像旧时的比武会场。台下设排排座椅,放眼望去,黑压压的尽是人头,座无虚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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